楚南悦把自己的小狗送给了程衍。
小家伙换过主人，变得异常敏感。
只要有程衍在，就时时刻刻像条小尾巴一样黏着，寸步不离。
程衍抱它在怀里，
“我们两个，都是被丢弃的可怜虫”
哥哥不要他了。
楚南悦也不要“乖乖”。
同病相怜的境遇，让程衍心生爱怜。
舍不下这个小家伙，于是带它一起去南城。
“从今往后，我们要相依为命咯”
学校不允许养宠物，程衍便另租了房子。
跟学校申请不住校，每天下课之后就回去陪着“乖乖”。
八个月大的柯基正是顽皮的时候。
只要程衍不在，它就会到处撕咬，从垃圾桶到沙发甚至到床垫，通通都不放过。
程衍之前疏忽大意，把他跟许洛白一张冲洗好但是还未裱框的照片落在了桌子上。
早上走的匆忙。
等下午上完课，心里一激灵，才突然想起这回事来。
飞快地赶回家，但是已经于事无补。
那张照片被“乖乖”咬烂了半边，甚至还在上面留下了一小滩尿迹。
程衍气得很，拿眼睛瞪它，小家伙便似知道自己做错事了一般，低着头，呜噜呜噜的小声唔咽。
看到这种情形，任是谁都要软下心来。
“算了吧”
程衍捡起照片，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这是他留有的唯一一张跟许洛白的合照，兴许是天意呢？
“反正也不会见面了”
他安慰自己，
“看不到就不会再想念”
晚上下楼遛“乖乖”，程衍顺手把垃圾也带了下去。
回去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还是后悔了。
穿上衣服下楼，清洁工正将一桶桶垃圾往垃圾车上倾倒。
程衍跑过去，
“请问，6号楼楼下的垃圾桶倒了吗？”
“都在这里了”
清洁工指了指身后排成一排的垃圾桶。
“每个都有标号，你找找看”
有些粗心大意的住户会将贵重物品当做垃圾丢掉，清洁工偶尔也会遇到这种状况。
看眼前年轻男人一脸紧张，猜测大约是重要物件，
“掉的是什么东西，我帮你一起找找”
“不、不用了”
程衍看到6号楼的垃圾桶，里面垃圾已经被倾倒一空。
一张照片而已。根本不值一提。
他安慰自己。
转身上楼。
出电梯没留意，脚一下子撞到邻居家门前摆放的鞋柜上。
程衍穿的是拖鞋，大拇指甲盖被掀翻，登时血流如注。
笨蛋程衍，他骂自己。
太没出息了。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被许洛白搅动心神呢？
——
程衍休学是在大二下半学期。
如今正好过去两年。
他跟着今年应届大二学生一起上课，文科专业以女生居多，全班28个女同学，硕果仅存7个男生，程衍算是最出挑的那个。
情人节还没到，他微信上就收到了四份邀约。
有自己班上的女同学，还有外班的。
程衍看着名字，脑海里寻梭一番，一概对不上号。
只能一一找理由拒绝。
情人节当天是周五。
程衍早上收到陈舟的微信：
情人节快乐。
他不知道怎么回，想了半天，回了三个字：
你也是。
本以为就这样没有下文。
但没过一会儿。
陈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在南城出差”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和煦，
“有机会见一面吗，小衍？”
程衍来南城快一个月。
能遇见故人，还是挺开心的，没多想，就答应了下来。
上午还有两节古代文学史。
上完课是11点钟。
陈舟在学校南门口等他。
奔过去。
陈舟站在梧桐树下，见他过来，喜笑颜开。
伸出手跟他拥抱，
“怎么样，在这边适应吗？”
南北除了有气候差异、在饮食和生活习惯上，也都有很大的不同。
好在程衍本就不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
比起北城偏重口的饮食，他反而更喜欢南城的浓油赤酱。
“还不错”
其实他之前在南城也待了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各个方面都算比较熟悉。
也不太存在适应不适应的问题。
“我很喜欢这座城市，古典又现代，婉约又开放，连风里都流动着自由的气息”
南城是典型的长江中下游城市。
既有着古江南的人文底蕴，又兼具现代都市的繁华。
轻纺工业为主，民营经济活跃，身处其中，似乎随时随刻，都能感知到城市跳动的脉搏。
程衍憧憬道，
“如果以后能留校教书，一直待在这里就好了”
他神色轻松，过往那些阴霾仿佛已经随风而逝。
眉眼弯弯，是被濯湿了的杨柳叶，带着晶莹的露，看的人心头一动。
陈舟心绪突然乱了。
收回目光，
“带我去你们学校逛一逛吧”
走在校园里。
随处可见捧着玫瑰花的男男女女，属于校园的爱情，连笑容里都带着干净无邪。
“糟糕”
陈舟开玩笑，
“我也应该买束花的”
“你真买束花叫做糟糕”
程衍接话，
“那样子我会不知道怎么来面对你”
陈舟想问他，那现在他又是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着他呢？
但终究没问出口。
他怕会吓到程衍。
也害怕就此造就难堪。
倒不如就像现在，不要挑明，还能维持假象做朋友。
中午程衍带他去一家叫做“桃屋”的日料店吃饭。
“这顿我来请啊”
程衍事先声明，
“虽然不算地主，但也要尽下地主之谊”
这家店开在学校旁边，目标人群就是学生群体。
因而定价不算太高，陈舟翻了下菜单，估算不会花太多钱，就没再跟他争。
有时候接受别人的好意，也是一种让双方都感到舒适的方式。
两个人点了寿喜锅，还有一份刺身拼盘。
程衍有些饿了，菜上齐，就大快朵颐的吃起来。
他挤了一大坨芥末到酱油碟里，夹起一块三文鱼刺身蘸酱。
放进嘴里，有一块芥末没化开，吞下去，辛辣的味道直冲颅内，眼泪像是突然冲破了禁区，唰地一下就从眼眶滑落。
“哇，太爽了……”
程衍拿手在脸前扇风。
眼圈红红，鼻头也是红的，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陈舟眼神暗了暗，慢悠悠的抿一口清酒，他觉得自己醉了，
“小衍，你这个样子，会让我很想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