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晨打电话的时间有点长。
陆眠从自修室里探出颗小脑袋来，用肢体问他“好了没有”。
“先不跟你说了”
赵晨敷衍许洛白，
“你自己好好反省吧”
说着就挂了电话。
“老婆”
赵晨脸上堆着笑，
“你搞定了吗？”
“嗯”
下午三点钟的暖阳透过图书馆的落地玻璃折射进来，照在陆眠的脸上，一圈柔和的暖晕。
尽管已经跟陆眠和好。
但赵晨还是会有种梦幻感。
失而复得的感觉太过于美妙，冷冰冰的一堵南墙，硬是被他撞破，只是看着陆眠温顺的眉眼，就忍不住涌起缱绻的情动。
“那我们可以去约会了吗？”
他笑得五官全然张开，要飞起来一般。
陆眠也被他感染，眼角向下微弯，
“剩下的时间赏你了”
典型的恃宠而骄。
但赵晨还偏就喜欢捧他，夸张地拉长声调，
“得令嘞，小祖宗~”
空气中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你瞧，春天已经快要如约而至。
******
陈舟在南城待了大约一周的时间。
后面应该是工作忙，他没有再约程衍。
程衍忙着上课，同时还要照顾“乖乖”，每天都分身乏术。
忘了又过了几天。
程衍那天下午没课，趁着天气好，正在家里面给“乖乖”洗澡。
手机响了好几声，才接起来。
那头陈舟说，
“小衍，晚上有时间一起吃饭吗？我明天早上的飞机，离开南城”
约在一家本帮菜餐厅。
程衍到的早。
没想到陈舟到的更早。
见了面，抬手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笑过之后，程衍又不由自主想起许洛白来——
他从前有个外号叫做“踩点王”，意思是说，约定好的时间，他每次都能踩着点到，正正好好，一分不差，一两次也就算了，但他次次如此，简直就像是神操作。
楼梯上有些湿滑，程衍没留神，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向后仰去。
还好陈舟出手捞了他一把，
“小心”
他的手握住程衍的，后面的台阶再没放开。
“公司要把部分业务重心转到南城来，有一部分是我在负责经手，以后可能要经常到这边来”
陈舟笑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
程衍捧着杯子喝水，岔开话题，
“我听说他们家蟹粉小笼不错”
“小衍……”
陈舟又说，
“我知道可能会有些唐突，但我考虑了很多天，还是想说出来”
程衍低着头，他发顶有一个旋儿，把周围的头发团成卷，莫名的让人心生爱怜。
“或许你还不想开始一段新恋情，但是没有关系，我只是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你……知道吗？你总是低着头，像怕被人抛弃似的……我总在心里想，如果是我，一定会好好爱护你，给你足够的安全感”
程衍直到此刻才有勇气抬起头，
“我不值得的，陈舟……”
“你很值得”
陈舟说的坚定。
他开玩笑缓和气氛，
“不要质疑我的眼光”
“但是……我……”
“我知道你可能还沉浸在之前的那段感情中，但小衍，过去是一本旧书，哪怕你再喜欢，把它翻千遍，万遍，也不可能翻出新的内容来”
“所以我才来到南城……”
“但小衍你想过吗？你究竟是为了放下过去，才来的南城，还是单纯的只是为了逃避？”
陈舟的问题让程衍愣了两秒，
“这并不冲突……”
他既是为了放下过去，也是为了逃避过去。
“这不一样”
陈舟看着他，
“逃避是暂时，放下是永远”
“你只是从一个圈子跳进了另一个圈子，但本质上没有任何改变”
陈舟抓起程衍的手腕，指着上面带着的同心锁，
“你告诉我，如果你准备放下，那这又是什么？”
程衍以为自己已经藏得足够隐蔽。
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陈舟发现。
“可是我只剩下这个了……”
程衍湿漉漉的一双眼，里面写满了脆弱，
“陈舟，你知不知道，揭穿真相，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这个同心锁，是他去寺庙里求来的。
从山脚到山上，他三步一跪，五步一叩，抱持着极大的敬畏和虔诚，求来了他跟许洛白的同心锁。
他知道这很可笑，知道是无用功，可是，这就是他的爱啊……
他怎么忍心，把自己的爱，也一并抛弃掉。
“那天我开玩笑说，不如直接把他拉黑……小衍，你是这么做的，但我在你脸上看不到光”
程衍捂住半边脸，
“既然你知道……”
那又何必再拆穿呢。
“但我想救你出来”
陈舟拉下他遮住脸的手，牢牢握紧，
“过去还是未来，选择权在你手中”
陈舟说的话久久回荡在耳畔。
程衍去问赵冉冉，
“怎么样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爱一个人啊？”
“很简单呀，找到替代他的那个人就是啦”
“可你怎么知道其他人就能替代他呢？”
“试试看呀”
赵冉冉一贯洒脱，
“不然你怎么知道其他人不能替代他呢”
这么说好像也很有道理。
程衍似有所悟。
他有天周末带“乖乖”去公园玩。
手上的红绳脱落，那把同心锁就此遗落。
最后一点跟许洛白有关系的东西也没有了。
或许是真的没缘分吧。
那天晚上程衍做了一个梦。
梦到很多年前的下午，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摆臭脸的少年。
那少年说，
“你别叫我哥哥”
他转身走的像风，是程衍永远也追不上的速度。
三月份，陈舟出差，再次来到南城。
此时南城的气温已经升至十几度，十足的春意盎然。
程衍跟陈舟一起去爬南山。
一大早出发，程衍这段时间疏于锻炼，还没走到半山腰，已是气喘吁吁。
陈舟本有意爬上去，但看程衍脸上透着不正常的血色，便提议坐缆车上山。
“那岂不是让你失了趣味”
程衍很是抱歉。
“本就是为了看沿途的风景”
陈舟说，
“但有你在，哪里都是风景”
从缆车山向下俯瞰，郁郁葱葱的植被峡谷，云腾雾绕。
他问身边的陈舟，
“我大概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恢复，你愿意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