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又来到了秋天。
秋收过后,村里请乡里电影放映队,来村里放映电影《红高粱》。
老蔫把握住这个机会,去求了村里武书记帮忙,让他给宣传一下,让大伙留意一下秋生。
武书记在电影开演前,广播请各位父老乡亲帮忙打听秋生的消息。
又过了十多天,仍是没有任何消息。
这本来是个喜悦的季节,一年的收成进仓,再也没有太多的活计,可以缓缓劳作的疲乏,可是老蔫却继续为秋生的事愁眉不展
翠花更是担心,冬天就要来了,秋生有没有棉衣服,在外边受不受冻?这孩子靠什么生活,可别再犯浑,去偷,去抢!
所有的可能,都在老蔫夫妇的猜测中。
这一天,老蔫本家远房侄子娶媳妇,本地和外地亲戚都来喝喜酒,老蔫连随礼,顺便去帮忙。
老蔫本是个热心肠的人,一般亲戚或乡邻家有红白事,他都经常去主动帮忙。
主家的院子里,摆了二十多张桌子,就连南瓜架下边都摆了桌椅,亲朋好友都纷纷入座,先是结婚典礼,拜了主席像,拜了父母,改了口,换了结婚信物,讲了话,典礼结束,酒席就正式开始了。
老亲故旧相见,自然是一场大喝,院子里十分热闹,拉话声,猜拳行令声,帮忙上菜人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酒菜的香味扑鼻。
“赵广祥,你个王八羔子,儿子结婚不请我喝喜酒,嫌我穷是不,不请我也来了,来了我还他娘喝多了,喜酒不醉人,不醉人……”一个老者含糊不清的喊叫声,打破了院子里的喜庆氛围。
老蔫正在里屋帮忙劈柴、烧火,听到这个声音,他想“坏了,坏了,谁把他给弄来了啊!这可是个爱闹令的主,活祖宗,谁都不敢招惹。”
这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老蔫本家一个远房叔叔,是“二先生”的亲哥哥。
老蔫忙慌跑了过去“大叔,大叔,您喝多了,我送您回家吧?”,老蔫赶紧上前打圆场。
“我没喝多,赵广祥,儿子娶媳妇不请我,不请我,我也来了,我不是白吃喝,我随了五分钱,我随礼了!”老者满身酒气,语言仍是含糊不清。
老蔫给老者旁边人使了一个眼色,旁边的两个年轻人,很是机灵,马上一起上手把老者背起来,老蔫在前边引路,送老者回了家。
“兄弟,我看你很眼熟,怎么想不起来,你是谁了呢?”返回的路上,老蔫试探性地问了那个帮忙的小伙子。
“二舅,您不认识我了,赵广祥是我大舅,我是他亲外甥,小时候一放假,我就来咱村玩。”那个小伙子回答道。
“唉!人老眼拙了,你们那时候都是小孩子,现在都长大成人了,我怎么能认出来呢!”老蔫叹口气说道。
此时,老蔫想起广祥妹子嫁到了北京顺义一带了,听说日子过得还不赖,几年不见,她家小子都长这么大了。
“记得小时候,我经常和您家木生、秋生一起玩,还上山抓过山兔呢,那次在您家烤的兔子肉”小伙子接着回忆道。
“是啊!是啊!那时候你们还都小呢”老蔫顺口答道。
“对了,二舅,你家秋生也在北京做事吗?我前一阵子看见他了。”小孩子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啥,大外甥,你见到我家秋生了?”老蔫激动得手有些发抖,他立即抓住了小伙子的手,惊讶地问道。
“是啊!他和一个男人一起在等车,我俩说了几句话,他就上车走了。”小伙子继续回忆。
老蔫闻听此言,又惊又喜,回到婚宴场,随便扒拉一碗饭,就急匆匆赶回了家。
“翠花,翠花,我今天打听到秋生消息了,这小子在北京呢,有人看见过他。”老蔫忙不迭地告诉翠花这个好消息。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老蔫和翠花商议了一宿,最后,老蔫决定亲自去顺义找秋生。
第二天,老蔫做了一整天的准备。
他翻箱倒柜地找到了一张秋生的黑白照片,让翠花准备了衣服和一些干粮,把秋生照片揣在怀里。
再一个清早,老蔫骑上自行车独自出发了。
老蔫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坐车不方便找人,所以他选择了骑自行车,这样可以灵活机动,还节省车费。
一进入北京地界,到了密云,他便开始边走边打听,遇见村庄他也总是进村绕上一圈,拿着照片向街上的人询问“见没见过这个人?”。
飞鸽大链盒的自行车,在去往北京的路上一路飞奔,老蔫一刻也不想停歇,他找儿子心切,一连打听了几十个村庄,结果都说没见过这孩子。
老蔫没有泄气,他想只要坚持找,就一定能找到秋生。
这一日,他恰好来到了一个比较繁华的镇子上,老蔫从镇子北向南逐家打听着,肚子饿得咕咕叫。
随后,他在一家包子铺前,跳下车子,把自行车撑在门口外,拎着包进了包子铺。
包子铺里面稀稀落落地坐着吃东西的客人,飘出的包子味很香,老蔫想实在太饿了,就在这里吃点东西再走吧,要不身体吃不消,没劲再去瞪自行车了。
老蔫还没坐稳,一个小伙计跑到了他面前,十分热情地问道“大爷,您吃点啥?”
“大侄子,我想找个人,你看看这个人,你见过吗?”老蔫顺手掏出了照片,找秋生的念头整个占据了他的心田,这时的老蔫似乎忘记了自己是来吃饭的。
“大爷,找人的话,您去派出所,或者公安局,我们这里是包子铺,您找错地方了吧。”小伙计显然是失望加不耐烦了,方才的热情劲立刻荡然无存。
“那我就吃饭,我吃饭吧。”老蔫忙慌地说道。
“哦,我们店里有各种馅的包子,猪肉茴香的,猪肉芹菜的,还有------,您吃什么馅的。”小伙计一听说要吃饭,立马陪着笑脸,逐一介绍起包子来。
“大侄子,你这里除了包子,还有别的吗?”老蔫问道。
“大爷,您这人真逗了,来包子铺不吃包子,要找别的吃的,除了包子就是面条了,还有点炒菜,您吃啥?”伙计接茬介绍起来。
“你这里有汤吗,给我来一份,鸡蛋汤有吗?”老蔫直接进入了主题。
“哎,这大爷真是奇怪了,光喝汤能饱肚子吗?好吧,鸡蛋汤一碗。”伙计显然有些失望。
老蔫就着鸡蛋汤,吃下了两个自带的玉米面,又要了一碗开水。
经过前几日的奔波,老蔫风餐露宿,饥一顿饱一顿的凑合着,又在怀柔、顺义地带寻找多日,仍是没有任何音讯,他真的有些绝望了。
人常言: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啊!老蔫这几年,为了几个儿子,真是操碎了心。
可是,首都北京地界很大,让老蔫到那里去找秋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