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各家都在为过年忙碌着。
刘万山穿着老羊皮袄,带着镰刀和绳子,拉着大儿子,奔向大北沟,走的时候,他告诉媳妇说出去割柴禾。
自打果园承包的告示贴出来,刘万山就没有睡过好觉,他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在这个果园的事上,他确实动了心思,势在必得。
说实话,刘万山是个懒人,他平时就不割柴禾,都是撵着两个儿子上山割柴。
今天不同,他拿的镰刀,只不过是个晃子,无论如何,为了让这果园姓“刘”,他豁出去了。
刘万山眯着小眼,抄着手,边走边对对儿子说:“上次买队里牛棚,让老蔫得手逞了强,至今我也没能咽下这口恶气。那时候,咱爷们家里罗锅上梁钱紧,没办法!这几年攒了点钱,正好用来包果园子。”。
刘文里走在他爹身后,心里不乐意,说:“爹,这钱不是留着给我娶媳妇用的吗?”。
听儿子说出这话,刘万山立即发了火,说:“你小子就是鼠目寸光,咱包了果园子,还愁没钱赚,还用愁没钱娶媳妇?你个完蛋玩意。”。
刘文里听他爹这么说,自然不高兴:“爹,咱争不过广田大叔的,人家比咱家有钱,再说也不能和他争呀!我奶奶死的时候,广田叔可帮了咱家大忙了。”。
“这他妈的是两码子事,他帮咱,咱搭交情。这次咱必须和他争一争,不能啥好事都是他家的。”刘万山边骂娘,边训斥儿子。
等走到大北沟沟里,刘万山把儿子撵山上去割柴,他自己溜达到了山半腰,站在这里开始俯瞰果园子。
此刻,刘万山的心里又开始琢磨起来,将来要是包到手里,该怎么拾掇呢,现在确实有点破烂不堪了。
看了大概一个钟头,刘万山又从山坡上下来,跳墙进了果园,沿着小道,边走边查看那些老果树,其实他也不会侍弄果树,就觉得果树该收拾了。
刘万山索性坐在了看守房前的大石墩上,拿出烟锅装了火烟,点着抽了起来。
“谁啊?这大风天在这里弄烟火,你他妈的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着火吗?”左手土坎子的河沟里传过来一阵骂声。
刘万山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探头往河沟里一看,赵二狗提着裤子站了起来。
“二狗,是我啊,你怎么跑这里来拉屎?我刚才看冒热气,我还以为是井水的热气呢!原来是你个狗日的,在这里拉粑粑,你真是臭出了圈啊!”刘万山心里烦躁,此时的火气正需要发泄。
“嗨,老刘大叔啊,我以为谁在这里点火呢,你这烟抽得够凶的啊!”赵二狗顺着河沟边往上走,边搭着话。
刘万山也怀疑赵二狗来果园的动机,随口问道:“大冷的天,你不在家猫着,跑果园子来干啥了?”。
“我是不放心啊,怕这大风天,护林员不着调,山上起了火可了不得。”赵二狗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刘万山心里暗想“护林防火根本不归你管,你这猪鼻子插大葱,装什么象啊!保不齐和我来这里的目的一样。”。
“刘叔,你到果园干啥来了?”赵二狗打破砂锅问到底。
刘万山心想,这小子是小队会计,我可得防着点他,随口说:“哦,这不,我和文里在后沟割点柴禾,没烧的了,渴了,下果园子弄点水喝。”。
听刘万山说弄水喝,赵二狗便不再怀疑了。
因为,大后沟果园子的沟底,有一口浅水井,无论冬天怎么寒冷,这井就是不冻冰,井口还微微冒着蒸汽。
太阳擦山的时候,刘万山领着儿子,背着两捆柴回到了家里。
吃罢晚饭,刘万山和衣躺在炕头上,盖了大被子睡觉,其实他根本就睡不着。
二儿子给他倒了一杯水,喊他说:“爹,喝点水。”
刘万山没好气地一扒拉,把水弄洒在炕上,儿子气呼呼地走了。
一家人熄灯睡觉时,喊他脱去衣服睡,他还是不动换,只好各自睡觉了。
就在半夜的时候,刘万山一骨碌爬起来,径直出了门,他媳妇心里还犯嘀咕“屋里有尿盆,大老远跑外头撒尿,有毛病吧?也许是去茅房拉屎了。”。
院子里的狗“汪汪”叫了几声,便没有了动静,刘万山媳妇和儿子又进入了梦乡。
一家人朦胧中,忽然听到狗子再次发出惊恐的叫声,隐约还有女人的骂声传进耳朵里。
刘万山老婆忙慌穿了衣服跑出了屋里,等她跑到院子外,才听见这骂声是从三兄弟家传出来的。
刘万山和他的二弟、三弟房子属于连线房子,离主村子有一小段距离。
刘万山爹活着的时候,在自家自留地盖起这一处老院,两处新院,分别给三个儿子娶了媳妇。
老院自然就给三儿子刘万民,刘万民家庭条件很一般,这几年在外打工领回一个俊俏的媳妇,名字叫做方桂兰,还给他生了一儿一女,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结果天有不测风云,八九年秋天,刘万民在砖窑厂打工,没事瞎扯淡,偷着掰了附近村民的玉米棒子,拿到窑上烤着吃,该着他倒霉,正在撅着屁股烤玉米的时候,窑塌了,把刘万民整个人掉在了热窑里,烧成了灰。
刘万山和方桂兰一起去的窑上,人死不能复生,谈了条件,二人领了赔偿款,抱了刘万民的骨灰盒回了家,当然,还有老太太一份抚养费。
头一年,方桂兰哭哭啼啼,寻死觅活,总闹腾着要走,可是两个孩子无处安置,时间久了,悲伤的情绪有所缓解,就不再张罗走了。
家里种地,力气活,都是刘万山和他二弟给照应着,日子也算是安稳。
自打去年,刘万山发现方桂兰再也不来求他帮忙。
小狐狸就是小狐狸,这小子鬼精明,他就琢磨着“事出反常必有妖。”
三十多岁的女人,没有个男人,确实是个问题。刘万山知道,这方桂兰早晚得寻她自己的出路,看着这一双儿女,他也想过,哪怕招赘一个男人上门,只要合法合规,他都能接受,也好帮着把孩子拉拔大,反正孩子姓刘,别的都好说。
可是,经过刘万山的暗自观察,他发现村长王大军最近很活跃,经常来方桂兰家里,显得格外关心这孤儿寡母。
这显然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这是一个邪路子。
刘万山心里暗骂“他妈的,王大军把屎拉到我刘家头上来了,平时看方桂兰那骚货的眼神,就不是一个好东西,这他妈把绿帽子,扣在了老刘家的祖坟上了。”。
有一次,刘万山和二弟喝酒,二弟喝多了,借着酒劲,哭丧着脸说:“哥,老三家的那个贱货,你到底管不管?王村长三天两头往这边跑,这总不是个办法啊!”。
“我他娘的也在生这暗气呢,咱老刘家的门风,不能让这娘们给败坏了。不能让她再和那个色鬼厮混了。容我想想办法,整顿一下他。”刘万山可不是好惹的,他向弟弟许下愿。
方桂兰砸着门框,在屋里骂:“那个该天杀的,把门给他妈的锁上了,缺八辈子德的,臭不要脸的。”
刘万山二十分钟前,翻墙溜进了刘万民家的院子,蹑手蹑脚走到了窗户跟,侧耳一听,他心里暗自高兴,“哈哈,今天我还来对了,真让我给堵住了!”。
此时,屋子里,一对男女激战正酣,声音一声高过一声,方桂兰的淫词浪语,比哭丧还难听,简直能压倒娼妓,王大军边低声吼着,还边说:“今天这药片真管用,快点叫爷。”。
这对狗男女,简直把刘万山气炸了肺,他溜到了牛棚,摸出了过去他放的一把锁头,来到门口便把门给锁死。然后溜到牛棚里继续听动静。
这声音简直了,把刘万山听得脸红心跳。八壹中文網
屋里的二人完事后,歇了一袋烟功夫,把牛棚里的刘万山冻得直筛糠。
方桂兰发现门被人在外面反锁了,就得不对劲,才开始破口大骂,可她骂过几声后,嘴被王大军给捂住了。
随后,孩子睡觉的西屋窗户被推开,王大军笨手笨脚地跳了出来,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奔大门走去。
刚迈出门槛,刘万山正好堵在门外,手里拿着一把锄头,说:“好小子,欺负到我刘家门上来了,我媳妇去找武书记去了,马上就到了,你看怎么办吧?”
“老哥,有话好说,有话好说。”王大军自知理亏,忙陪着笑脸压低声音说。
刘万山斜着三角眼,说:“不好说,不好说,我就等书记来了。”。
王大军立马服软,悄声说:“哥,哥,你,你看看,你是啥条件吧?我给钱。”。
这时,刘万山媳妇正好走过来,刘万山狠狠地对她说:“书记找来了吗?找了,就赶紧回家去,黑灯瞎火的快点回去。”。
刘万山媳妇一看爷们发了脾气,转身就跑回家去了,她根本没有看见门里的王大军。
“我想承包果园子,这你能办吗?”刘万山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王大军忙不迭回答:”没问题,没问题,以后果园就姓刘了。”。
随后,王大军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消失在了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