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换作旁人,或是在不同的场合中说出‘奉先’两字,恐怕都只会想到是宴清背多了台词,不小心将剧中人的名字带了出来,又或是单纯突击一句台词,准备对戏而已。
可对只隔了一层投胎转世后带来的窗户纸做隔膜的吕布和燕清而言,最关键的语句一旦出了口,无疑就将封闭的记忆阀门给彻底打开了。
吕布浑身剧震,以饿虎擒羊之势,猛然回身扑了过来,将自个儿也怔住了的燕清给压倒在大床上。
他张了张嘴,两个自他儿时起就在脑海中根深蒂固、只不解意思的字,就被极其自然地贴着耳廓,重重地说了出来:“重光!”
“重光!!”
“重光!!!”
吕布胸中心跳如擂鼓,急切地喊了一声又一声。
燕清却分明听出,他的嗓音中隐约带着哽咽,唯虎目精光炯炯。
吕布一瞬不瞬地锁着燕清晶亮的乌眸,明明心中已然笃定,却还强硬地索要着一个明确的答案。
宴清没有着急在口头上做出答应,而是紧紧地按住了吕步捧着他双颊的手,波光莹莹的点漆目中如有星河璀璨,定定地看着他。
又一点一点地,化为了吕布最熟悉而安心的柔和欢喜。
“是我。”
宴清简简单单地作了回复,旋即毫不迟疑地搂着吕步那结实的脖颈,从从容容地吻了上去。
——虽然稍微晚了一些,他与上辈子生死相随的爱人,终于还是再度相遇了。
历经轮回,竟是一开始还没能认出彼此。多亏吕布在被唤醒记忆之前,就已经凭野兽般的直觉展现出了惊人的执着,死缠烂打了上来。
谢谢。
燕清在心里默默地对吕布说着。
谢谢你,一直爱着我。
谢谢你,耐心等到了我。
谢谢你,只通过第一眼,就再次确定了我。
谢谢你,没让我们彼此错过。
只是,如果将他此时的诚挚谢意,真传达给吕布的话,对方恐怕不会感动万分,而是大发雷霆罢?
燕清莞尔,放纵心花怒放的吕布用那颗热乎乎、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的,吻得没轻没重。
在浴袍被粗鲁扯开,丢到床底下时,燕清后知后觉地想起被放鸽子的另一人,急忙道:“张缭是文远呀!他之前就同我约好,一会儿要——”
“甭理他,一会儿我去打发。”
一晃眼就是近两千年的时光,吕布只恨不得将燕清整个人吧唧吧唧,痛快拆吃入腹,才不会一轮回就弄丢了。
又哪儿会让一个蠢文远中断他的好事儿?
燕清被蓄势待发的他拉开了修长的腿后,又沙着嗓子,似撒娇更似点火地来扫兴了:“我想你还是得注意,别闹太厉害,最晚中午得起床拍戏——”八壹中文網
吕布啃着那漂亮精致的锁骨,闻言磨了一磨,斩钉截铁道:“改天。”
燕清眯着一双桃花眼,轻轻笑道:“耽误整个剧组,大老板的腰包要受损了。”
“哈?”吕布满脑子都是怎么吃肉的念头,话也是听半截不听半截的,恼道:“我的腰好得很。”
谁质疑你腰了?
燕清还待解释,将责任心彻底丢到九霄云外的吕布就摆出不听不听的耍赖架势,连忙以个火热的深吻封缄。
别说只是拿一通电话、或是一些小钱就能解决的鸡毛蒜皮了,哪怕是天王老子亲至,将顶上这块天花板给弄塌了,吕布也非要抱着燕清滚到床板底下,将心肝宝贝给彻底办个十七八回不可的。
有吕布这无人抵挡的气势和双目赤红的钢铁决心,那接下来发生的炽热缠绵,就显得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不过在为那看不清面貌的梦中情人守身如玉三十年,这会儿妥妥一副久旱逢甘霖模样的吕布急吼吼地就要正式架上大炮,心急如焚地直奔要害时,燕清再被爱情冲昏头脑,也还是明智地提醒对方必须悠着点。
——这会儿可没桃能救命了。
吕布虽不太明白,可还是老实听话,便将一场要持续一天一夜的狂风暴雨,改成了润物无声的绵密细雨。
先开始的时候,燕清脑海还算清醒,琢磨着要怎么跟剧组(特别是钟导)、被放鸽子的张辽解释,和敏锐察觉出他和吕布有勾搭成奸迹象的郭嘉解释。
但吕布锲而不舍的强势下,他很快就自身难保,哪里有余力想别人的反应。
……
等到云收雨歇,燕清斜倚在软软的靠枕堆上,被喂着吃了点水果和鲜鱼粥,才缓了口气来。
他慵懒地掀了掀眼皮,对心满意足的大狗腿子伸出手,颐指气使:“将我的手机拿来。”
吕布麻溜照办,亲自放到他摊开的手心里。
燕清白他一眼,连按都不用试着去按,无语地提醒:“早没电了!”
吕布赶紧将充电器翻出来,又光着屁股找了好一会儿插头,殷勤地给燕清的手机接上电,又开好机,才乖乖地再递过去。
他这一番折腾,燕清不可避免地看到了恋人身上那个……又有精神起来的苗头的部位。
他登时感觉,还发软的腰部又要在隐隐作痛了。
燕清嘴角抽抽,见吕布还毫无自觉地继续走来走去,忍无可忍地又加了一道命令:“你好歹好穿条裤子去!”
吕布委委屈屈道:“噢。”
可吕布往四周看了看,一时半会的还真找不出他能穿的干净衣服来。
他的换洗衣服虽然由高顺准备好了,可全放在隔壁房,而燕清的衣服……按他这健硕个头,又怎么可能穿得下?
恐怕是得裹着皱巴巴的浴袍跑一趟隔壁,把衣服拿来了。
吕布自认脸皮厚得很,当然不介意,可燕清哪儿会答应他这么胡来——尤其这会儿床上、浴缸和沙发都是连日激战后的满目狼藉,他根本不好意思直接放外人进来。
见吕布坦坦荡荡——真正意义上的坦坦荡荡——要出门,他神色微变,无可奈何道:“回来!”
吕布“噢”了一声,乖巧止步。
能装死一会儿,就再装死一会儿吧。
燕清罕见地揣了逃避心理,要在这遮风挡雨的套房里再待一会儿,唯有让吕布先拿备用浴巾扎在腰上凑合一下了。
“先这样吧。”燕清打量了下吕布这怪装束,眼皮一抽,好笑道:“快将最乱的地方收拾一下,不然等下怎么见人?”
吕布咧嘴一笑,神采飞扬:“好嘞!”
无论是同爱人在现世重逢相认,还是刚一开荤就能吃饱喝足,吕布现在连走路都带飘的,哪儿会介意被大宝贝支使得团团转?
吕布做草略的善后工作,还是称得上驾轻就熟的,就是见他一边美滋滋地干着,一边还哼着欢快的小调,燕清不免觉得牙根略微发痒。
算了,先不理他。
用指纹开机后,燕清不出意外地看到来自剧组、工作室、小许、甚至郭嘉、各自高达几百条信息和来电提示。
他却不管这些,略微考虑了下后,就直奔发布社交动态的围脖。
他不假思索地按下一小段说明后,又陷入沉思,忽然干脆全删了。
他抬起眼,微微笑着,向忙得热火朝天的吕布招了下手:“奉先,过来一下。”
吕布蒙受召唤,毫不迟疑地就丢了手里那被他精心扎成个大包的薄被,凑了过去。
“你是要——”
燕清不答,径直捉住他一只手,二人十指相扣。
然后用空着的右手点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轻微的“咔嚓”一声,就将双手紧扣的画面定格住了。
吕布睁大了眼,心里除了一大滩雾水外,还涌出个连他自个儿都觉得疯狂得不可思议的猜测来。
“重光。”
他顿了顿,迟疑道:“你是要……”
燕清面上却还是云淡风轻的,只紧接着将他的大脑袋搂了一搂,自己也附了过去,然后就着两人脑袋紧挨着的姿势,命令道:“笑。”
吕布条件发射地扬了扬线条冷硬的唇角,露出个和以往示人的漫不经心与敷衍完全不同的、温柔中带着点憨气的笑来。
燕清又是咔嚓一下,就将他松开了。
还宠溺地拍了拍那颗兀自呆愣不动的大脑袋,话语却敷衍得不行:“哦了,你继续忙去。”
吕布:“……”
他摸了摸自个儿刚被拍过的位置,夹着尾巴,一声不吭地回归工作岗位去了。
——嘿嘿。
一分钟后,以“海晏河清v”为中心,一条图文并具、怎么看都不算长、怎么看都一目了然的围脖,俨然成了一颗地动山摇、掀起惊涛骇浪,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超重磅炸弹。
海晏河清v:虽然有点突然,但我和@吕步,已经确定要在一起了[心]。有图为证。[照片][照片]希望能得到大家祝福(就算没有我也幸福定了)
燕清并不怎么玩微博,都是交给工作室去打理,可突然发出这么一条来,所有人都疯了。
清粉只觉晴天霹雳——她们难道不只是睡了一觉起来而已吗?怎么一睁眼就世界末日了?从小到大连半次恋爱都没谈过、只有一群不要脸的鲜肉排着队来碰瓷的男神,竟然就自己宣布是有主的了?
还特么是这么熊里熊气的大老粗?
“快来个人告诉我,今天其实是华夏新定的愚人节。”
“求托马斯回旋踹醒,我一定还在做梦……”
“我也是一脸懵逼,为毛我的口水在哗啦啦地流——旁边那个傻大个是谁我才看不到呢,我只想知道男神为什么没加滤镜没化妆没ps都可以这么美!!!”
“吕步是哪根葱?艹,听都没听过。”
“妈的现在的小鲜肉为了红都疯了吗,连我男神的号也盗,还敢发什么鬼p图???这尼玛一点都不配!”
“这算哪门子的小鲜肉,叫回锅肉或者腊肉还差不多吧[笑哭]。”
“工作室还不出来删掉澄清啊……不会是事实吧……我不要啊!”
“我可能是一个人——其实觉得他俩还挺配的,妥妥的美男和野兽,仙人和壮汉啊!神奇反差,莫名戳萌点!”
“呜呜呜萌个鬼,这口毒安利我不吃我不吃!我不甘心,我才是宴夫人!!!”
“我们喜欢又没用[冷漠.jpg]关键是清清喜欢啊。”
“‘——希望能得到大家祝福(就算没有我也幸福定了)’。看到这句话我既难过得要窒息,又感动得掉眼泪,还觉得霸气侧漏帅得我合不拢腿,怎么办……”
“比起不舍得掉人气就无耻隐婚的,我觉得清清这种贼有担当的做法,更让我着迷了[心]。”
“男神你千万想清楚了,世上好花千千万,绝对别想不开吊死在一棵丑了吧唧的树上!”
“缭清党出师未捷身先死[灵魂出窍.jpg]……”
“奉清党哭晕在厕所[灵魂出窍.jpg]……”
“庶清党指挥部宣告阵亡[灵魂出窍.jpg]……”
……
“靠,真他妈恶心,今天才知道宴清竟然是个gay!死变态,死骗子,去死吧!!!”
“粉转黑了,他居然喜欢男人!我一直都不知道!”
“这几头是哪儿来的煞笔水军还是活体脑残?想浑水摸鱼,趁势黑一把?同性婚姻法都通过五百多年了,还有人敢明晃晃地将对人性取向的歧视挂在嘴边?”
“话说,我觉得这俩人莫名眼熟,非常眼熟,极其眼熟……”
“眼熟+1。”
在最初的懵逼后,或是心碎,或是绝望,或是哭号,或是接受良好,或是不痛不痒,或是纯看热闹的人们,也渐渐反应过来了。
随着觉得眼熟的人越来越多,燕武帝吕布和大丞相燕清的素描和照片,也被翻出来大肆转载。
而这两人同那两人的相貌气质,都是惊人地相似的这一事,也飞快曝光了。
“根本就是一模一样!我的妈[目瞪口呆.jpg]!”
“我的姥姥[瞠目结舌.jpg]!”
“我的十八代祖宗![呆若木鸡.jpg]”
“真的假的!不能吧!我的天!哪儿有这么巧的!”
“不会是这块回锅肉为了骗我家清清特意去按照那张素描整容的吧![掀桌.gif]”
“啊啊啊啊啊啊啊无限循环[喜极而泣.gif]我靠靠靠靠靠帝后党死而无憾[疯狂旋转.gif]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沧海桑田,一眼千年,唯清卿永恒。”
“我为刚才说吕步丑的话道歉……如果他们还不算琴瑟和鸣、天造地设,天下也没别人能称得上是了。”
也有人嘲讽:“一群白痴,这一看就是利用同名同姓做噱头,为新戏炒作好吗?”
“对哦,宴清最近新拍的戏就是《燕清传》啊,可他不是一向不传绯闻的吗?就算要刷关注度,也不可能早成这样啊?”
“我什么都不理,就只想知道吕步到底是谁?”
“你直接顺着宴清的围脖艾特戳进去啊,@吕步,刚开的微博号,也是刚通过的大v验证,是天娱公司老总,还涉及各行各业……去年资产排全国前十。我的妈,难道是清清被包养了?”
“呸,怎么可能!清清自己有钱,又签在只为他一人服务的工作室下,早就功成名就了,哪里需要潜规则,那是拖后腿的污点好伐!而且天娱就算有钱有资源,也没见给张缭公关出两个金花影帝来?”
“还不如说是吕步为了挖走宴影帝,亲自出卖色相(有这玩意儿吗)呢。”
“[哭笑不得.jpg]戏刚开拍,居然都不是两个男主假戏真做,而是男主被投资方老大拐跑了吗?”
“吃瓜群众表示贵圈真乱。”
就在宴清粉燕朝粉cp粉纯路人和黑子们厮杀不断,战得不可开交时,吕布也大概琢磨明白了围脖的用法,一番搜肠刮肚,苦思冥想,抓耳挠腮,碍于肚里实在没墨水,折腾半天,也只发了这么一条匪气与傻气并具的宣言上去,还将自个儿名字也改了。
“宴夫人v:已经是我的了,上辈子是,下辈子是,下下辈子下下下被子下下下下下——辈子全都是!!刁民休得妄想!@海晏河清v。”
燕清:“……”
“海晏河清v:虽然你打错字了,虽然一个‘永远’就足够概括,虽然你是个十足的傻瓜蛋……我还是爱你[心]。”
上辈子没能公开,只做了名满天下的丞相,万民敬爱的齐王。
而这辈子,燕清是再也不会容许留下一丝一毫的遗憾的了。
他爱吕布,吕布爱他。
——全世界都得做这个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