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周和姬淡听了这话惊奇万分,司野这话挺意想不到,可他们莫名觉得司野的判断没错,尤其是姜周。
程斩挑眼看他,似笑非笑的,意外的没遮没藏的,“对。”
如此,三人的好奇心都被挑起来了。
司野马上一改刚刚嚣张又浪荡的模样,做狗腿状,“天神,讲讲你下凡的经历呗。”
下凡?
还真会形容。
当初程斩是去捉巫灵。
那时候恶、怒二灵作祟,主宰当朝统治者好战,结果神州大地生灵涂炭,二灵肆意妄为,以屠戮为乐。程斩追到一地时正巧碰上两军交战,但所谓的交战,不过一小支队伍对着一大群士兵们负隅顽抗罢了,战旗早就破烂不堪,在程斩看来,那伙人也不过就是被团灭的命运。
如果只是单纯的人族作战,程斩是半点想管的心思都没有,但恰恰两伙人里就有被触灵影响的。
“并不是奔着救贡兰渡祖先去的,对方全是触灵,我不想管也不行。”程斩说了句。
就这样,算是阴差阳错救了贡兰渡的祖先。
那时候的程斩,不管是收巫灵还是驱触灵,手段都十分干脆,合虚一出只见巫灵不见人命,所以那一军人马无一幸免。
当程斩想消除贡兰渡祖先的记忆时,不料那一群人竟对着他诚惶诚恐地叩拜,一口一个“天神”的称呼,又感恩天神的救命之恩。程斩这么一瞧,把他想成天神了,那也行,反正眼前的事哪怕再离奇,只要是天神做的那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而且在即将面临收服恶怒两灵之际,程斩也不想将气血浪费在人族身上。
不想跟人族过多接触,他想离开之际不想人族提出请求,说他们现在成了败兵,就算回去也是个死,而且他们早就厌恶了打仗,请天神为他们指条明路,能够与这世道隔绝,免受征战之苦。
“贡兰渡是我途径的一个地方,挺安静的,也就指给他们了。”
那时候还不叫贡兰渡,就是一处被山围绕的野地,但有宁静的空气、沁人心脾的花香,还有清澈的河水,滋养了肥美的河鱼。程斩是被河鱼吸引的,美美吃上一顿后才去收的巫灵。
所以数百年后再回到这个地方程斩一时间还没想起来,若不是丁巫讲述了天神的事,程斩顶多会觉得那两座天山挺眼熟而已。
那次收完怒和恶灵后,程斩又想起了肥美的河鱼,而且当时他觉得似乎只有好好吃上一顿烤鱼才能恢复元气,于是他就又去了那个地方。
再次回到那个地方,那里发生了一些变化,有人人烟,好像周遭就一下热闹起来了。有些盖好的房子,以林木和石头为原料,盖得结实。还有些正在盖的,阳光下忙活得热火朝天。
出现了一些女人,许是那些人也把家属接过来了,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孩童,在泥巴的小径路上跑闹嬉笑着。程斩没跟他们打招呼,他的目标就只有河鱼。
他去了河边,架火、抓鱼,烤鱼一气呵成。鱼香气正起的时候,有人跑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些人。就是之前他们的那位首领,见到他后别提多激动了,再次叩拜说,不知天神降临,有失远迎,请天神恕罪。
听到这儿,司野一脸向往,“这画面就跟看电视剧似的,真牛b。”
程斩觉得他不该看那么多的电视剧。
当时究竟牛不牛吧b程斩不知道,他只知道吃鱼的雅兴被搅合了。那首领见他在烤鱼,误以为他是饿了,盛情邀请他到家里坐坐,尝尝家常便饭。
程斩那时候是万万不会跟人族走得太近的,强忍着不悦拒绝,跟那人说他不食世间饭。那首领闻言恍悟,对对,天神岂能吃寻常食物?就跟手下说,“天神爱吃鱼,那咱们就帮着天神抓鱼。”
于是乎一群人跳下河里开始抓鱼。
程斩当时挺无奈,何必这么麻烦呢,他想抓鱼是分分钟的事。
之后首领又问他能在此地待多久,程斩害怕对方再盛情相邀,便说他就在山上木屋住上一夜就走。见他们跃跃欲试,就及时堵住他们的打算,说他每次来这里都住那,又叮嘱他们轻易不要入山,会打扰他的清修。
山上有木屋是真的,许是打猎人临时歇脚的地方。山上多野兽,看得出山下这些人也会去狩猎,他看见有些人腰间围着山兽的皮毛。
首领遵守承诺,那晚果然没再去烦他。
打那天之后程斩就再也去过那里,在他认为世间僻静之地何其多,那处已经被人族占了,他也不愿再去涉足。不想时光轮转直到现在,像是贡兰渡这种地方竟成了少数的人间净土。
然而,就是这么一片净土竟也被巫灵盯上了。
讲完这些,屋子里鸦雀无声。
程斩看了他们好半天,最后说,“你们想说什么就说。”
只有司野敢说,“我怎么觉得贡兰渡现如今的悲剧是你造成的呢?”
程斩看着他,状似心平气和地问他,“你怎么不说地球前代文明是我断送的呢?”
“那不能。”司野很认真地冲着他摆摆手,“能灭世的只能创世主,你要是有这本事,凭你这性格还至于齁累地追着巫灵跑?直接灭世更省事。”
“我谢你这么了解我。”程斩笑哼哼的。
司野气他,“承让承让。”
姬淡实在不想看他俩你来我往的,万一打起来了呢。于是就说,“那既然你是贡兰渡的鼻祖,是不是可以让他们放了那个姑娘?”
程斩和司野一并看向姬淡,然后都是“你很天真”的目光。姬淡瘪了瘪嘴,行了,明白了。巫灵统摄下的贡兰渡,就连天神也不好使了。
司野不打算瞎贫了,问姬淡一件正事,“现在知道阿娟拍过广告,情况就好查了吧?”
“当然,我——”
“等等。”程斩打断姬淡的话,看向司野,“你真想管这么彻底?”
司野低叹一声,“你这个人啊,没良心。”
程斩一愣。
“我是为了谁?如果你收完那两只能舒舒坦坦,你当我喜欢管闲事?”司野说着故作扭捏状,抬手攥拳锤了他胸口一下,“还不领情。”
语气听着娇憨,拳头挺钢铁,程斩被这拳头怼得差点没上来气。
“你给我好好说话。”他没好气。
司野一清嗓子,身板一挺,好好说话了,“斩哥,咱今天不再讨论人性不人性的,你就说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生生被关起来不合适吧?而且人家还打着天神的名号,美其名曰是要给你娶媳妇儿,你总得负点责吧?退一万步说,如果是哀灵附着在姑娘身上呢?说明什么?”
最后一句是问程斩,程斩没搭理他。司野没恼,转头看向姜周和姬淡,“说明什么?”
俩人极其配合,异口异声的—
“说明她心里冤屈!”
“说明她很哀痛!”
司野抬手做了个“收”的手势,“虽然表达不同,但意思相同。没错,说明那姑娘肯定经历了相当哀痛的事。你看斩哥,连姜周和姬淡都能想明白的事,你想不明白?”
姜周和姬淡腹诽,怎么着?说得就跟我们不谙世事似的,我们好歹也是活了大把岁数了了吧。
程斩瞅着司野,打量了好半天才问他,“你到底是为了什么?阿野,说到底你也不是人族。”
何必为了人族的事费时费力?
司野轻叹,“你相信我,我真就是为了你。”
行了,程斩也不打算追问了。
姜周说,“所以什么叫神爱世人,这在司野哥哥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程斩,我觉得这是司野哥哥身上的神性在复苏,咱们应该积极支持他的决定不是吗?”
姬淡也在连连点头,“我好像都看见司野头上的光环了!”
程斩被他们吵得脑袋疼,没好气,“随便你们。”
司野看向姜周和姬淡他们俩,心想着,你们演戏演得可真夸张,只是偶像派吗?
见程斩没那么坚持自己一如既往的做法,想来也是妥协了,于是姬淡就拿出自己查到的东西。就是之前阿娟拍的广告,背景果然就是贡兰渡,镜头里的阿娟清秀甜美,着实就是伊人宛在水中央之感。
姜周忍不住说,“长得真好看。”
通过一条视频,他们目前是知道了阿娟的长相,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姬淡能给出的就是些零星的片段。
这些细碎的片段于空中浮现,就跟上次一样,像个立体小电影似的。
有阿娟的日常,无非就是洗衣做饭下地干活,还有陪着阿丫玩的场景。这些看着都没什么,直到细碎的片段里挤进来一辆车!
司野定睛一看,这车是停在了渡口那,跟他们进入贡兰渡的方式一样。
从车上下来的人看不清,是个男的,影像比较模糊,被人前呼后拥着走。司野将那辆车的画面放大些,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这个画面瞬间就闪过去了。
再一个画面是天色很黑,隐约可见是阿娟的身影,手提灯笼深一脚浅一脚的去了一户人家,待了也就几分钟又出来了,看不清神情,但瞅着很失落。
剩下的几个片段里就是阿娟坐在河边,面无表情的。相比广告里的活色生香,坐在河边的阿娟就显得形容枯槁,两眼无神。
最后的画面司野不陌生,他曾经看过照片。
在举行落洞女的仪式,当初方婷拍过照片,现在从画面上看阿娟的脸都是木的,两眼无神,原来所有的热闹和喜庆都凌驾在少女的痛苦之上。
姬淡表示说,这里受到巫灵的干预太大了,他能查到的就是这些,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其实司野也没指望说通过姬淡就能一切都真相大白,那世间任何事只要找姬淡就行了,哪怕他这恼人的身份,姬淡能查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因为,已经有了一个挺关键的线索了。
那辆车。
就在刚刚司野已经第一时间将车子的图片发给了酒店经理,很快,经理那边有了回信:是王总的车。
至于那个身影,不用多想也是王总了。
再看那小段影像的时间,跟酒店经理提到的时间完全吻合。
虽然是确定了一些事,但程斩还是说,“让酒店经理确认一下是不是阿娟。”
司野看了他一眼,笑,“好。”
他这个人果然只是嘴硬。
酒店经理挺配合,很快也给了回复,“好像就是这个姑娘,当时虽然哭得挺厉害的,但我觉得就是她。”
那关于阿娟的这条线大致上也就能捋出来了。
正月十五那天,王总来了贡兰渡,晚上将阿娟带到了西洲酒店,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事不言而喻。第二天是贡兰渡的人带走了阿娟,能那么堂而皇之又能让王总开后门,肯定就是王总授意的。
为什么要带走她?
那伙人是贡兰渡的人无疑,别人不说,他们已经在丁巫和阿丫身上看见了那个纹身。
其实就是兰花,是贡兰渡的标记,丁巫也承认在这里人人都有纹身,这是他们祖祖辈辈留下的规矩。
“现在的问题是,阿娟被人带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她找的应该就是丁巫口中的族长,找过不止一次,是不是跟正月十五的事有关?”司野提出疑问。
似乎没人知道阿娟回来之后的情况,甚至他们有预感,整个贡兰渡的人可能没几个知道阿娟离开过贡兰渡,包括丁巫。
从阿娟被带回来,又到她发疯,中间经历了近一年的时间。这期间除了阿娟一次次去找族长外,一定还发生过什么事。
整个事件里谜团重重,还有跟阿娟相关的人,甚至包括曾经住在6002客房中蒸发的鬼客人。
“是啊,跟那个客人有什么关系呢?他认识王总或者阿娟?”姜周想不通。
目前无解。
最明显的线索就是阿娟,目前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疯的状态。
就见程斩起身,懒洋洋说了句,“走吧。”
去哪?
“去……”程斩抻了个懒腰,清风徐来的,“饿了,去吃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