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地上低喘了一会,凭着昨个的记忆开始摸索他木制轮椅的位置。
所幸就在不远处。
他将轮椅抵在床边让它不会乱动。
颤抖着胳膊,用尽浑身的力气才挺着身子坐了上去。
门外一直都有婢女之间细碎的声音…
“春柳,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给他洗漱好了?”
“他那么脏,洗不洗都一个样,要不是不能让他死了,饭我都不想送。你是没闻到他屋里的屎尿味有多重,我都快恶心死了。”
“左右是个皇子,该忍就忍着吧,他要是有点差错,我们也没法交代不是?”
“也是,他活着我们才能有好日子过,我们今早吃什么早膳?”
“三鲜汤包,水晶肉冻,红枣银耳粥…”
屋内晏凌如平常一样,缓慢地推行着轮椅,一点一点地往桌前移动。
轻轻地碰到桌子后,他停了下来。
伸手在桌上开始摸索起来。
他摸到了一个馒头,珍惜般地放到一侧。
然后碰到了冷凉刺骨的碗,双手捧起来轻轻地放在面前方便自己一会端起。
再摸了摸,他碰到了茶壶跟茶杯。
给自己倒了一杯不知放过多久的茶水,喝了一些漱了漱口,再将剩下的一点倒在了手上来会揉搓了一下。
他好像察觉到有丝丝暖意从门外传了进来,搓手的动作有稍微的停顿。
接着轻轻抬手朝着暖意悬在空中。
这种直入心扉的温暖已有好久未曾感受过了。
唇角也不自觉地咧起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随后撩开挡在面容前干枯杂乱的头发,拿起馒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咬了起来。
……
一袭红衣的云觅面容清冷,缓步踏进晏凌的卧房。
在看到那双呆滞无神的红色眼眸时,突然心口处骤然猛缩了一下,发疼的紧。
手下意识地便捂了上去。
萌统发现云觅的异常,担心道:【宿主,你怎么了?】
痛意只是一瞬便消失不见,云觅没有多想,漠然道:“无事。”
“扑通…扑通…”
这时心口处传来的跳动似乎在强有力地拍打着自己的手。
云觅察觉后,眸子微微怔住。
这是…心跳?
陌生但又似乎熟悉的感觉。
她倒是忘了,人类与她不同,没有心是活不下去的。
云觅抬眼再次看向蓬头垢面的晏凌,心口再无刚才的痛感。
他面容惨白,脏污不堪。
眼眶中一双红眸黯淡无光。
身子肉眼可见的瘦骨嶙峋。
张嘴不知吃着何物。
萌萌闷声道:【宿主,你别让他吃发霉的馒头了,会生病的。】
云觅轻步踏过去,在晏凌要咬下一口时,抬手拦住了他。
重复着系统的话:“别吃,会生病。”
声音轻柔,婉转动听。
晏凌慢慢地抬起头,沙哑着声音问:“你是?”
“姜觅。”
云觅淡漠地说出她占的这具身体的名字。
晏凌捏紧手中的馒头。
嗓子想出声却突然干得发不出来音。
摸索到桌上的碗,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润嗓。
却因为喝的太急,猛地呛了一下。
“咳…咳…咳”
晏凌惨白脏污的脸上因为急咳憋的脸上有了些血色。
端着的碗因为晃动水溢出来撒在手上,打湿了大腿。
忽然,他的手被温暖柔软包裹住,背部也被轻轻拍打起来。
身子忽然就僵住了。
云觅从晏凌手中接过那只带着豁口的碗放回到桌上,手下拍背的动作不停。
她瞧不得弱的生物,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就能消失不见。
下意识地就这么做了。
晏凌很快就不咳了,低沉着声道:“他们说父皇赐了皇子妃与我,是你吗?”
“嗯。”
云觅收回手,坐在了晏凌的身侧。
晏凌沉吟片刻,扯了扯嘴角道:“抱歉,让你看到这样的我,让你进到这样的府。”
他的好父皇该有多厌恶他,厌恶到即使赐婚,都不通知他。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
昨晚送饭的丫鬟进来嘲讽他时,说他残废到连去新房见新妇都做不到。
说他也只配战败国和亲的公主,用他来羞辱敌国再好不过。
显然丫鬟能直接说出这样的话,肯定所有人都在这般肆无忌惮的传说。
所以,他那个高高在上的父皇连他这个没有用的废人依旧能利用其中。
云觅神情淡淡:“无事。”
“呦,聊着呢!”
门口略带轻浮的声音响起。
云觅转过头看去,一身紫衣华服的男子摇着折扇走了进来。
脸上是戏谑的笑,只是眼底却全是凉薄的寒意。
晏褶踏进来时被房中刺鼻的味道冲得拿折扇挡在了鼻前。
却在瞧见云觅的容貌时眼神微怔。
这般个美人倒是可惜了。
“七皇弟得了个美人却享用不了,倒是听说白白便宜了府里的下人。
这些个胆大包天的下人真真是该死,你说呢,七皇弟?”
晏褶嘴角擎着讥讽的笑,眸中占满了阴鸷。
当年他父皇是如何因为他这位好皇弟的母妃冷落他的母后,害得她终日以泪洗面。
他犹记如新。
左右这些年他出府过得惨有他的参与,但这些并不能让他解气。
他要狠狠地折辱他,让他在他面前连只狗都不如。
晏凌闻言垂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握成拳,手中捏着的馒头碎成渣落在了地上。
他怎敢…如此对她?
管家从后边匆匆赶进来,瞥了眼云觅。
颤颤巍巍地趴在晏褶耳边耳语了几句。
不知为何,听管家说完,晏褶竟觉得心中的郁气轻了几分。
“弟媳好本事,几人都不是你的对手,倒让皇兄我刮目相看。”
--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