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觅坐到了床边,从衣襟间掏出帕子。
动作轻柔地在晏凌的额上缓缓擦拭着。
那般熟练,那般自然,仿佛已经做过千万遍这样的动作。
晏凌痛到打颤的身子因为云觅的动作有些绷紧,却又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心中有了慰藉,身体上的痛便不再那么难以忍受。
柳曦澄抿唇瞧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这会子在他们二人跟前的确有些多余,但又不能离开。
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低头把玩起了自己的手指头。
或许,姜觅这道新的柔光,会将晏凌从那个深不见底的黑暗角落拉向光明。
良久之后,晏凌渐渐平静了下来,嘴里咬着的布团被他取下。
抬手轻缓地握住那只一直未停的小手,声音有些虚弱道:“歇息会,我已无事,你勿再劳累。”
可能是察觉到自己抓着她手的动作不太合适,握上的片刻又松了开。
“嗯。”
云觅看晏凌是好了一些,将手收了回去。
柳曦澄低眉对着云觅开口道:“皇子妃,让小人再给殿下把一把脉。”
云觅点头,从床上起身,站立在一旁。
柳曦澄把完脉,想了想晏凌说要治腿的话,又顾及到姜觅在一旁。
试探性地问道:“殿下,今日还治否?”
“你治便是。”
晏凌晓得柳曦澄是何意。
姜觅既已发现自己医治的事,也无需再瞒着她。
他原也不准备再隐藏下去。
柳曦澄得令,也不再多言,拿起银针开始给晏凌治腿。
云觅站的有些累,便坐到桌前等着。
一个时辰后,柳曦澄拔掉所有银针,取下晏凌眼睛上的布条。
仔细地给他将眼睛周围残留的药膏擦干净。
“她可是回去了?”
晏凌好大一会没听到云觅的声音,以为她已经走了。
柳曦澄回头瞧了眼坐的端直,眼神明亮精神良好且一直看着这边的云觅。
低声回道:“未走,还在等你。”
晏凌轻轻地“嗯”了一声,思量着她大概是有事与他说。
她鲜少这么晚过来他这里。
过了一会,柳曦澄收拾好药箱。
“晏…殿下,我回住处拿些东西,明日过来府上。”
晏凌点头,“回吧!”
“皇子妃,小人这就走了。”
柳曦澄背着个药箱子,从门口经过时,跟云觅也说了一声。
云觅点了点头,在柳曦澄出去关上房门后站了起来。
径直走到床前,脱了鞋爬上床。
抱起晏凌将他挪到了里边,手下却感觉到他被汗浸湿的衣衫。
眉头微微皱起,又爬下了床。
打开墙边上的衣柜,从里边拿出干净的衣服。
“我摸着你身上的衣裳半湿,你来换身我们再睡。”
云觅边说边去解晏凌的盘扣。
晏凌一愣,随即惊得慌了神色。
伸手拦住云觅的手,疑惑道:“你…今晚要睡在此处?”
“嗯,我那屋不知进了何物,吱吱地发着声响,吵的人安宁不了。”
云觅尚有耐心,便解释了自己过来的原因。
她原是让萌统将声音消除掉。
然它言今日出了些问题,无法做到。
又提议晏凌这里安静,遂寻了过来。
萌统表示它也很无奈。
这些天它一直给宿主教人类的基本生活常识。
可宿主这样一窍不通的,实在…难教。
搞得它有些自闭,功能紊乱暂时就使不了了。
愁人…
不对,愁统子。
不过好在它聪明,让宿主过来两人在一起还能拉近些关系。
奈何宿主她一门心思想睡觉…
晏凌了然,手捏紧床褥缓解此刻的紧张。
“如此,便…便在此处安寝吧!”
他想他大概是有些疯魔。
原是想说让人将侧房收拾出来与她,说出口又是另一番话。
“嗯,你稍安稳些,换了衣裳早些安睡,我乏了。”
云觅神色的确不怎么精神,说话的语气也带着疲累。
晏凌不再阻拦,默许了云觅为他换衣的动作。
她在床前为他拭汗,又等了些久,想必也是极累。
过了一会,云觅熄了蜡烛,躺在晏凌边上沉沉睡了过去。
晏凌身子刚经历了痛苦折磨,亦是乏累。
闭上眼许久却入不了眠。
静谧的卧房内,他的耳边清楚地听到身边人轻缓的呼吸声。
以及…自己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
他从未想过身边会出现这么一个人,轻而易举便能闯入自己自以为坚固冷硬的心防。
然一开始地抵触,到现在安然接受。
他只花了半月。
却也不觉得短。
身处黑暗的时间太久,他以为他是不需要光的,也一直相信着这个认知。
可事实上,当柔光在身边出现的那刻起,他注定做不到丝毫不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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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