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还有关于莺儿和燕儿的身家背景,我也一并让人调查来了。”
说着,吴夫人又拿出了另外一叠信纸,递给叶蓁。
自从她知道了这两个丫鬟跟陷害自己私通一事有关以后,她便有意无意的经常支开两人,在旁人看来,就是这两个原本颇为受宠的贴身丫鬟不得夫人喜爱了。
虽说吴府也算不得什么高门大户,却也有些下人的,自然有人乐意顶上这个位置。
卖身为奴的人,要想过得好一些,就得受主人家的宠爱。
接过两叠信纸,叶蓁当场就翻阅起来,她先看了有关于宋婉的那叠。
信纸虽多,但里面的信息也并不是多么详细,大多都是一些日常琐碎。
那位妈妈即便是宋家请着来的,宋婉碍于情面也不能怠慢,却也始终没能得她的贴心重用。
所以,她也只能记录一些对方明面上的行为,比如出行以及与县令的来往。
根据信纸,叶蓁得知,这个县令除了一心想要升官以外,也算不得什么糊涂官。
家中除了宋婉这个正妻,还有两个早就跟着他的小妾,这两个小妾都是跟他一起从外地来的,因此也算是颇为得宠。
但宋婉的手段同样不低,照样让县令对自己宠爱不断,最起码内宅的事她还是能主掌的。
另外就是宋婉的出行了,除了偶尔去金泉寺烧香拜佛,寻常时候都是待在家中。
宋婉与县令成亲也有三四年了,育有一子,年仅两岁,正是爱闹腾的时候,宋婉大部分的时间都花费在这个孩子身上。
以上,就是老妈妈传来的所有讯息。
叶蓁皱了皱眉,除了金泉寺一事以外,确实找不到任何其他的线索。
她定了定神,又翻出另一叠信纸。
莺儿与燕儿的背景就有料多了,两人都是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同时被卖到宋家做奴仆。
也怪不得两人感情如此要好,原来是同乡。
被卖进宋家时,两人年纪还算小,便干些轻活。待到十岁左右,才被安排到了宋婉身边,开始伺候她。
宋婉虽说是宋家庶女,再不受待见,该有的东西还是没少过。
两人跟在宋婉身边的前一段时间,自然是同样受苦受累,一直到吴夫人出嫁,宋婉将二人送了过来。
信纸中明确写着,两人虽被家中卖了,却时常回去看看,送些银子。
尤其是莺儿,她父亲没了,母亲一人拉扯着两个弟弟,日子困难。
而燕儿身世就相对凄惨了些,父母都没了,也没个兄弟姐妹,当初把她卖掉的,则是自己的亲伯父。
燕儿与家人并不和睦,毕竟她与莺儿不一样,莺儿是娘亲实在没法子只能卖了她艰难度日。
可燕儿伯父家里不说顿顿饱饭,最起码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她被卖掉纯粹是因为伯娘贪财。
因此,燕儿也就是回去看看祖母,其他人没什么亲情了。
得知这一信息的叶蓁眼皮微抬,这样的桥段,她在很多小说或者电视剧里看过。
古代卖儿卖女的人家太常见了,饭都吃不上,他们也是没办法。
联想起自己似乎只在金泉寺瞧见了莺儿,未曾见过燕儿的踪迹,叶蓁脑海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吴夫人,莺儿与燕儿的身契可在你手中?”
转头看向吴夫人,她出声问道。
虽然骨子里是个现代人,但叶蓁也清楚,卖给人做奴仆,那也是有卖身契的。
在这样的时代里,卖身为奴的人与一般的牲畜都差不多,只要卖身契在人家手里,哪怕是打杀了都不会触犯王法。
但一般要名声的人家,也不会轻易打杀仆人就是了。
这一句话把吴夫人问懵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摇摇头。
“这......当初宋婉将她们二人送过来时并未提及,我也没放在心上,左右都是宋家的人,便没开口要过。”
“难怪........你听我说,你这几日抽空去找宋家一趟,说是见莺儿燕儿年纪也不小了,跟在你身边这些年还算尽力,想给她们说个好人家,让他们给你卖身契。”
根据原主的一些记忆,叶蓁知道,一般来说,家中仆人的卖身契都是在主母手中。
原先在宋家时,应当是在宋婉的嫡母手里,但前者出嫁之后,跟着她的人卖身契都得交给她。
古代的习俗就是嫁出去的女儿就是别家人了,陪嫁的丫鬟之类,那都是她的私人财产。
但莺儿与燕儿是宋婉在出嫁前送给吴夫人的,叶蓁也摸不准这卖身契在谁手中,要是在宋家那倒还好,吴夫人如此开口便能拿到手。
可要是在宋婉手里,可就有些难办了。
“你这是?”
听到叶蓁让自己办的事,吴夫人更懵了,不知道为何突然提起卖身契的事。
叶蓁低下头,在她耳边解释道:
“你若将卖身契拿在手里,那这两个丫鬟就算心里再偏颇宋婉,也不可能再帮着她害自己性命了。”
卖身契就是奴仆的命,只要拿捏在吴夫人的手里,莺儿燕儿二人还敢陷害她吗?
之前她们敢顺着宋婉的话去做,不就是仗着自己的性命能被对方保住,才如此肆无忌惮的吗?
吴夫人也不傻,很快就明白了这一点。
瞧见她恍然大悟的模样,叶蓁又补充说道:
“如果卖身契不在宋家,在宋婉手中,你也不必亲自去找她,让宋家转告便是了。我就不信,她还敢藏着不拿过来。”
如果卖身契真在宋婉手里,那她想让这两个丫鬟替自己办事,自然是不愿意松手的。
可叶蓁最巧妙地一点就是将宋家都牵扯进来,这两个丫鬟送过来是整个宋家都知道的事,她用这个理由要卖身契也是理所当然。
只要宋婉还没打算撕破脸,她就得乖乖的将卖身契奉上。
如今两个丫鬟不得力,那批手帕也被吴夫人销毁,可不是个让她撕破脸的好时机。
叶蓁就赌,对方还不敢暴露!
理解她的意思以后,吴夫人面露喜色,连连点头答应。
自己忧心憋闷了这么一段时间,终于有机会还击了!
不过,这是不够的,这只是暂时抑制住对方的动作。
“还有,你最好派个信得过的人,去打听一下这两个丫鬟家里人的近况。咱们可以从这个地方入手,只要莺儿燕儿反水,也就不用再惧怕宋婉了。”
从之前宋婉亲自和莺儿碰面看出,这其中估计没什么其他人的事,只要把两个丫鬟收拢就能解决这件事。
对于叶蓁的话,吴夫人赶紧答应,如今她可是全心全意依靠对方了。
将这件事商量妥当以后,叶蓁从吴府出来了,林彬可还在外面等着她呢。
上了车,两人并没有急着去看铺子,而是直奔北方。
有了郑木匠这事,叶蓁对于租铺子一事并不着急了,如今连合作方都还没找到呢。
虽说有左木匠的存在,可她始终放不下心,还是想着等接触一段时间再说。
马车在并不宽敞的道路上行驶了一段时间,旋即停在了山脚。
叶蓁从马车上跳下来,转身往山上走去,顺便还回头说道:
“一起吧,金泉寺还算不错,你也可以为家人立个牌位供奉。”
她记得,林彬一家也是惨死于皇帝手里,怕是都没人收尸。
叶蓁虽不信鬼神之说,可她也知道,在经历这样的悲痛之后,能有个寄托也是好的。
闻言,林彬眼神微暗,默不作声的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往山上走着,身边的风景变幻,很快就抵达了半山腰。
叶蓁刚准备进门,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另一个熟人。
“这位是谢夫人对吧?”
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上前打了招呼。
“见过大人。”
叶蓁向对方行了个礼,脸上挂起礼貌的笑容。
她记得,面前这个穿着便服的男人,她曾在县衙的后台见过。
听县令当时的话,似乎是户部主簿?在本地也算是个不小的官了。
不仅她记得对方,对面的张学海更是记得她,脸上的笑容之下带着些许忌惮与虚伪。
“谢夫人今日来祈福?上次匆匆一见,本官也还未谢过你,正是有你出的主意,我这乌纱帽才保得住啊!”
客气的说着,张学海面上表露出感激之色,但心里满是猜疑。
面前的妇人不仅美貌,更是妙计频出,当初那个献出制糖之法的流放之人,他后来想起来就是对方!
既懂得制糖,又会整治虫灾,可真是令人震惊。
因此,张学海才会收起官架子,跟对方打交道。
“大人客气了,都是县令以及各位大人治理有方,我一个小小的妇人家,哪里担当得起这样的功劳。”
同样皮笑肉不笑的回道,叶蓁虽不知对方心中所想,但看面相就不是个什么好人。
真要对自己心存感激,何必等到偶然碰见才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稍微寒暄了几句后,张学海便离开了,叶蓁二人也进了寺庙内。
对于突然发生的一个小插曲,她并未放在心上。
走进大殿,叶蓁眼尖的看见有两个身影正在礼拜,在确定对方身份后,她带着林彬到了不远处同样礼拜祈福。
今日的金泉寺与她前几日到来时差不多,依然是清冷无比,瞧不见几个人影。
那两道身影拜完,远远地打量了叶蓁二人一眼,旋即起身出了大殿。
“夫人,张大人方才出门去,怕是与这两人撞上了。”
身着翠绿衣衫的丫鬟在宋婉耳边说道,眼中带了些担忧。
然而宋婉却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面上满是轻蔑。
先前那一眼她就注意到了,只是两个粗布麻衣的乡下人,想来是认不出自己与张学海的身份的。
“两个泥腿子罢了,不必在意。今日先回去吧,那丫头估计是不会过来了。”
说罢,两人也出门离开。
而此时,叶蓁二人的身影从门口浮现,显然是偷听到了方才的对话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