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门口传进来的光,左木匠将手中的图纸仔细瞧了一眼,脸上神色有些激动。
纵使叶蓁不懂什么木匠活,但她出于一个现代人的思想,给出的一些简略想法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十分新奇的。八壹中文網
“三天!最多三天!我一定能给您做出来!”
如获至宝般将整张图纸捧在手里,左木匠伸出三根手指,脸上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至于先前自己与叶蓁谈的那些什么计划,全都给抛到脑后了。
而他身边的小萝卜头,则是一脸兴奋的将桌上的银子偷偷拿进手里,用牙咬了一口。
哎呀!真硬!
小牙齿被硌得有些疼,但小脸上的兴奋之色更加深重了。
有了银子,他们爷孙两就不用每天靠着一点菜叶子煮汤过活了!
见到一老一小都颇为满意,叶蓁笑着点点头,顺势道:
“那这事就先麻烦您了,关于如何对付郑木匠的计划,我也得好好琢磨一下。届时若有了思路,再来与您洽谈。”
对于她的话,左木匠只是招招手,一双眼睛仍然黏在图纸上,压根移不开。
倒是他那孙子极为有礼貌的将两人送到门口,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引得叶蓁心里更加怜爱。
都是这世道的错,让这么一个几岁的孩子,就得为家中生计担忧。
想想自己四五岁的时候,怕还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熊孩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默默感叹了一番之后,叶蓁回到马车里,林彬驾驶着马车往另一个方向调头。
“待会儿回去之后,麻烦你去一趟兴南村。上次来偷东西的那几个人,你应该还有印象吧?你找他们打听一下有关左木匠的事,看是不是说的一样。”
虽然对左木匠爷孙两的印象还算不错,但叶蓁也并没有仅凭一面之词就相信对方。
当初她也是过于信任郑木匠,才会差点被骗了图纸。
至于自己给予左木匠的这张图纸,是她自己画的,连系统给的图纸十分之一精细都不到。
要真是马失前蹄又被骗了,叶蓁也不在意。
就当是给自己扫平了一个坑好了!
“好!”
马车外,传来林彬的回应声。
在两人的说话间,马车已经行驶到了他们的目的地——赌坊。
这间赌坊正是昨日叶蓁碰见宋安的那间,她没有下马车,静静地坐在马车上等待着。
而林彬则是跳下马车,进去没多久,又迅速的回来了。
他进了车厢,两人交谈一会儿后,马车继续行驶起来。
不多时,下一个目的地到了。
这次,林彬留在了马车上等候,他没跟着进吴府。
对于吴府与叶蓁之间的关系,他是不清楚的,但也没多嘴去问。
有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帮手,叶蓁别提多舒心了,快步跟着门童进了屋。
她今日到来,自然也是有理由的。
昨日叶蓁拜托过吴老板帮自己寻找城内出租的铺子,这不就是来取消息的吗?
不过吴老板最近忙着布施一事,实在是忙得抽不开身,便将调查好的消息告诉夫人,再由自家夫人转告。
这正中二人下怀,她们本就想借着此事,私底下商量另一件事。
进了大厅,吴夫人随手就将所有的下人屏退了,旋即从袖中拿出了一封信纸。
她虽对自己的事情极为忧心,却也不至于上来就先紧着自己。
“这里是相公给您查到的一些出租铺子信息,您请过目。”
闻言,叶蓁接过信纸,低头细看了一番。
上面写的信息颇为详细,铺子的位置、租金、面积等等,都事无巨细的记录在册。
这么看下去,倒真有两三家让她意动的铺子。
看着她仔细挑选着,吴夫人又面含笑意的补充了一句:
“您若是有哪家看得上的,到时候与我说,待夫君回来后他去帮您联系。”
蛮夷县城这么小的一块地方,各家有头有脸的商户之间都是认识的,吴老板算是比较有面子的一位。
本身整个县城就只有他这一家酒铺,大家若有想要买酒的,都得与他打交道,自然是礼让三分。
再加上吴老板为人就十分热情仗义,更加受人喜欢了。
“如此就多谢了!”
叶蓁也不扭捏,直接接下了对方的好意。
有吴老板从中牵线搭桥,她租铺子一事的确要方便不少,她也不可能自己找罪受。
将信纸收入怀中,她左右望了一眼,确定附近没人后再靠近吴夫人。
她在对方耳边耳语一阵,把昨日自己无意中查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宋安好赌这一事,叶蓁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找错方向,因此才急着来跟吴夫人说。
下一秒,对方的反应让她明白,自己还真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猜中了!
“宋安好赌?!这不可能!宋家一向家法严明,怎么可能纵容他去赌坊里赌上一下午!”
吴夫人下意识的就反驳对方的说法,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宋家与她白家是表亲,虽说隔了一城之远,但也常有走动。
尤其是自己嫁到蛮夷县城之后,逢年过节也会与对方有所往来,因此吴夫人对宋家还算是颇为了解。
像嫡庶有别长幼有序,这些规矩宋家是刻在骨子里的,也就是宋婉嫁给县令之后,这一对庶出的姐弟才身份水涨船高了些。
可要真纵着宋安烂赌?吴夫人打死也不信。
瞧得吴夫人这番反应,叶蓁继续说道:
"我的人可是在赌坊门口守了一下午,他一直在赌,好像还输了上百两!"
她笃定的说道,这副模样让吴夫人都不得不信了。
可是,输了上百两?!
要知道,哪怕是吴府的酒水生意,一日也难得赚上上百两。
更别提如今生意一日不如一日的醉仙楼了,哪里经得起宋安这么挥霍?
“要是按您所说,宋家不会支持宋安去赌,那他哪来的这些钱?我方才路过赌坊的时候,差人去问了,宋安最近三五日那是天天都赌,加起来都快输了上千两!”
先前叶蓁与林彬特地绕道去了一趟赌坊,为的就是询问宋安赌博的情况。
事实比叶蓁想的还要恐怖,几日之间就输了近千两,这可是一笔天文数字啊!
像蛮夷县城这样的小地方,一千两银子怕是都够整座城的百姓吃穿三天了!
“怎么可能!”
吴夫人眼睛都瞪大了,她虽是富商家的大小姐,却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
一边摇摇头,她一边喃喃自语道:
“宋安哪来的这些钱?醉仙楼也是宋家出钱建的,他虽是管事老板,却也不能动太多账面上的银子!宋家不可能纵着他输这么多钱!”
吴夫人心里再清楚不过,宋家善待宋安,只是看在其姐宋婉的面子上。
能给建个酒楼让他有个正经营生已然不错了,但酒楼实际上的账簿,还是宋家人管着,他最多就是能支些银子供平日的花销罢了。
几天的时间花一千两?这事要是真的,那宋家早该发现了!
“那这钱,就另有来路了。”
叶蓁抿唇,眼中透露出几分深思。
一开始,她将目光转到宋安身上,只是因为他是宋婉的弟弟,想着能不能从他身上找到一些突破点。
查到对方竟然烂赌输了这么多钱,也是叶蓁意料之外的事。
如今再从吴夫人嘴里得知醉仙楼竟然不是宋安一人独大,她就有些细思极恐了,上千两的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啊。
整个蛮夷县城里,能轻松拿出这笔钱来的人,屈指可数。
“这个败家子!我必须得去叔父面前说道说道,哪能这么败坏家产?!”
吴夫人对叶蓁的话毫不怀疑,气得直跺脚,起身就要出门。
宋家与白家虽说还不至于到同气连枝的地步,可怎么说也是亲戚,她断不能看着对方这么损害家族利益。
瞧见她这风风火火往外赶的模样,叶蓁匆忙将人挡住,好说歹说给劝下来。
“稍等稍等!吴夫人,您可别急着管这档子事!”
眼看着对方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她赶紧将其中利害关系摆清。
“您想想,我为何会去查宋安?宋安能花这么一大笔银子,除了宋家,他难道就没有别的倚靠了吗?”
之前吴夫人也表示过了,宋家是不可能拿这么多钱给宋安挥霍的。
那问题,显然就出在了他另有法子。
想到这一点的吴夫人这才消停了些,愣愣的站在叶蓁面前,蹙眉试探道:
“难道,是宋婉给的钱?”
要不是叶蓁引导,她也不会联想到这一点。
可是话一出口,吴夫人又觉得不对劲起来。
“宋婉虽贵为县令夫人,可也不至于动辄就能拿出上千两银子啊!”
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蛮夷县城屁大一点地方,本就是穷困之地,纵使县令再压榨,也捞不到多少油水。
有关于县令掌握了新的制糖之法,从中捞了不少钱,这事吴夫人也曾耳闻过。
可谁人不知,他们这小地方是哪个有心气的官员都不想多待的,人家忙着打点升官都来不及,又怎会给小舅子出去赌?
宋婉是嫁给了知县做正妻,既有名声又有体面,却也不可能真的当的了县令的家。
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我也觉得纳闷,宋安要钱,除了宋家他自然是只能找姐姐伸手。宋婉一个县令夫人,又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叶蓁同样满脸疑惑,想不通其中的关键之处。
但她心中隐隐觉得,若是将这一点弄清楚,那一直困扰在两人心间的矛盾都能解开!
在两人面面相觑理不出头绪时,吴夫人忽然一拍脑袋,后知后觉的从怀中掏出一叠信纸。
经过这么一打岔,她忘却了方才自己的激愤,反而记起了上次叶蓁让自己办的事。
“这里是宋婉这段日子的行踪,她身边有个老妈妈是从我们白家过去的,对我算是忠心,也不怕泄露。”
这老妈妈,还是宋家怕宋婉不会伺候县令,特地从白家请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