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了这么久,叶臻与吴夫人也算是有过革、命情谊了,一点默契还是有的。
见到对方这么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吴夫人便猜想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因为同一件事感到焦灼。
微微点了点头,叶蓁从怀中拿出那封请帖,递给了对方瞧。
“这赏花会着实是有些诡异,请你倒还好说,毕竟你与宋婉是表姐妹。可我这个与她毫无关系的乡下妇人,怎么也会收到请帖呢?”
这便是她心中最大的疑问,也是她马不停蹄赶来吴府的原因。
虽说叶臻与县令打过好几次交道了,但这位县令夫人,她与对方在明面上可是一次也未曾结识。
好端端的举办一个赏花会,那宴请的不应该是城中那些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吗?
或许曾经的原主,是令宋婉这般人高不可攀的存在。可如今,谢家被抄家,她也随之而成为了一个被流放至此的罪臣之妇。
若是宋婉顾及到她以前的身份而发出请帖的话,那几乎整个村子里的婶子都应该人手一份了!
因此,她才会将这件事联想到了吴夫人身上,担忧是不是宋婉发现了些什么?
昨日她们俩才将莺儿与燕儿两个丫鬟彻底审问清楚,处置送去了青城,今天一大早便收到了对方寄过来的请帖。是不是有些太凑巧了?
吴夫人心中也是同样的担忧,这不,收到请帖没多久就出门去了宋府。
宋府如今的当家主母正是她的亲姑母,说起情分来,比起宋婉这个庶女都要亲近许多。
在她的打探之下,对方说是这赏花会是县令让举行的,就连宋婉也不知为何。
至于邀请名单,这宋夫人就不得而知了。
总归她与那位县令夫人这些年也是不冷不热的,又哪里会事事告知呢?
这一趟,除了知道赏花会并不是宋婉针对谁举办的以外,她是什么消息也没捞着。
但就仅此一点,便让叶蓁稍微心安了些。
“既不是宋婉主动要举办的,想来应当也不会是针对你我二人。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左右如今你没有任何把柄落在她手里,咱们也没有什么可惧怕的。”
稍微出言安慰了对方几句,叶蓁将心放回肚子里,旋即离开了吴府。
要说这赏花会,就连傅恒都是发了请帖的,想来应当是宴请了全县城里有身份的人家。
这般的阵仗,怎么看都不可能只是为了她们而设的局,叶蓁只觉得自己这次是关心而乱!
回到家中后,她又开始监督起制糖工坊的事情来。
今日,在她的吩咐下,黄大婶又聘请了村中四位合格的婶子过来制糖工坊,试试看能不能做这活计。
叶蓁也不是全没心眼的,她可以将整个流程教给王大娘与李婶子,一是因为往后工坊彻底办起来后,总不能让她个个言传身教,那不得累死?
因此,提前培养几个心腹,以后这些活计交给对方干就是了。但人数不可多,两个对于目前来说足够了。
再者就是,这二位婶子都是黄大婶首先推崇的,想来也是人品极为不错,她将配方教给对方,也稍微能心安一些。
至于后来的这几位,那就各自分工,各领各的活,跟着两位婶子学习成功了以后,便开始正式上手。
家里囤积着的一千五百斤甘蔗,够这几人好好地干上几天了。
如今每个婶子的工钱,叶蓁都是一视同仁全部每月一两银子,等以后人多了些,她便将王大娘与李婶子提拔起来做管事,再给她们额外加薪。
制糖工坊这边忙得热火朝天的,黄川那边也没停下来。
他先是按照叶蓁昨日吩咐的,将甘蔗价格提升到七文钱,特地先跑了一趟兴南村,将差价给补上了。
拿到钱的兴南村村长都懵了,不知为何对方居然这么大方。
黄川只得找了个借口,说是望月楼那边的人昨日回去后检查一番,觉得他们的甘蔗十分不错,这是额外补的银钱。
有钱拿,村长自然是高兴的,连带着对黄川都态度极为恭敬起来。
可黄川没时间继续耗费在兴南村,他匆匆告别,旋即先去了一趟望月楼,领了前一日见过的那位刘管事,往下一个村子行去了。
而与此同时,正在家中看着面前一张大红色请帖琢磨的张学海,也收到了风声。
“大人,今日咱们收甘蔗的人说出事了!”
跪在地上的下属脸色有些难看,他算是张学海的心腹之一,往年收购甘蔗这件事就是他负责的。
这算是个颇有油水的职位了,毕竟手里经过了银钱,又有下面那些人的孝敬。
只是今年张学海给的价钱太低,那些乡下村民都不愿意接受,因此才会硬生生拖了好一段时间,都没能将甘蔗收上来。
虽说是替县令办事,可张学海也不敢玩弄职权,以势压人。
收甘蔗这件事明面上只是商人行为,他自己都不能出面,更别提拿着官威逼人了。
因此这件事他一开始的打算就是拖着,拖到那些愚蠢村民们拖不下去了,甘蔗都快烂在地里了,他们还不是得乖乖的妥协?
只是没想到,中间竟然横生变节。
“发生什么了?”
抬起眼,张学海皱眉看向自己的手下。
那名心腹赶紧回复道:
“据来信说,有人以往年的价格收走了兴南村里的全部甘蔗,这不是与我们作对吗?”
往年,县城里所有的甘蔗基本上都是由他全部收下的,哪有其他人敢于县令争夺生意?
红糖这生意可以说是县令唯一的取财之道了,是万万不可能给别人分一杯羹的。
正是因此,张学海才会信心满满的压价,等着那些乡野村夫求上门来。
“是谁?!谁敢跟我抢东西?!”
虽然对兴南村毫无印象,但是明目张胆的与自己作对,张学海还是有些动怒的。
岭南地区本就偏南,遥远偏僻,尤其是这个蛮夷县城。
除了县令之外,就是他们这些本地的氏族权势最盛,谁还敢招惹上他?
听到这话,那心腹畏畏缩缩的吞了口口水,停顿了一瞬才有些小心翼翼的回答:
“似乎是......望月楼的人......”
他虽是个下属,但跟在对方身边也有不少时日了,该懂得一些内情都是知道的。
对于县令如何优待望月楼,忌惮望月楼背后的东家,他们这些一直在县衙做事的人都清楚。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名字,刚有些发怒的张学海瞬间愣住了。
望月楼,这是连县令都不敢轻易得罪的。
他沉着脸,坐在书房了许久,一直没出声。
心腹也不敢插嘴,他心里同样着急,要是对方真的有意要收甘蔗,那他们哪有机会抢得过?
望月楼向来就是财大气粗的,刚来到县城里便挥手买下了醉仙楼对面的铺子,花重金在极短的时间里建造了新的酒楼。
更别提这次他们是压价收购,而对方是原价收购。
这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嘛!
就在心腹心中忐忑不定之时,张学海开口了。
“走吧,随我去一趟望月楼。”
说罢,他也没在注意桌上的请帖,起身领着人出门去了。
有了叶蓁调料的加持,望月楼的生意是与日俱增,许多食客都成了回头客,恨不得顿顿都在这里享用美食。
张学海此次来到望月楼,并没有摆什么官架子,而是衣着寻常,乘着自家马车,像个普通食客一般坐进包厢。
等桌上的菜上的差不多了,他这才叫住刚过来送菜的小二,询问对方掌柜在不在店里。
小二见对方一副公子哥打扮,身后还跟着侍卫,明白对方是个有身份的人,便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傅恒听到有人想见自己时,颇有些惊讶,却并没有推辞。
酒楼里事务众多,他平时的确是忙,倒也不至于连见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更何况根据小二的说法,对方似乎身份不一般。
等他来到包厢,见到对方的真面目时,这才知道是谁。
傅恒作为蛮夷县城望月楼的掌柜,平日里都是各方应酬颇多,这边大大小小的事都是由他经手。
与这些官员打交道自然是少不了的,张学海也算是县衙一众官员中最为得县令青睐的人,他还是与对方有些熟识的。
“原来是张大人,真是怠慢了。”
客客气气的与对方见礼,傅恒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心中却在思索着对方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他与对方接触过,知道张学海是个精明的人,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而面对着傅恒,张学海的脸色也不如之前难看,反而是挤出满脸的笑容,一副熟稔的口气与对方打招呼。
“傅掌柜,咱们可是好久不见了啊。”
两人客气了一阵,这才慢慢转到正事上。
至此,傅恒还没猜出来对方为什么事前来呢。
他压根不知道甘蔗一事会与对方有关,毕竟之前傅家并未插手过岭南地区的红糖生意,傅如安来了岭南这些时日,也没将念头放在这上面。
因此,他们并未对这方面的事进行调查,不知道县令背后的制糖工坊由张学海来运转的。
“我也是听人说起,望月楼最近似乎是在收购甘蔗。难不成傅掌柜也想做点红糖,给望月楼开源?”
有意无意的提起这件事,张学海话里全是打探。
在听说望月楼收购甘蔗之后,他第一感受是震惊与忌惮,接下来的便是疑惑。
望月楼在本地开设也有一年的时间,除了这栋酒楼,从未听说过他们还要开展别的生意。
也是因为心中的疑惑,他才会直接过来打探打探对方的意思。
听到对方的话,傅恒脸上笑容不减,但心中已经九转十八弯了。
他以往只知道全县城的甘蔗都是县令的人收购的,但具体是如何收购,又假借谁人之手,他一概不知。
如今对方都问上门来了,傅恒自然懂了今日张学海来此的缘由。
“甘蔗?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