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县令二人打发走了之后,傅恒接着修书两封,将县令说的话写下,各自派人送往两个方向。
收购甘蔗一事,如今已然惊动了县令,他必须得尽快通知叶蓁与自家公子。
虽说眼下县令的态度还算不错,一直都是商量的口吻,可谁也说不准,对方会变卦。
第二封信是在第一封信刚送到叶蓁手中时,就飞快的抵达了。
看着手中两封连外壳都一模一样的信,叶蓁还以为傅恒是送重复了。
她拿着信回到屋里,刚坐在沙发上准备拆开,抬眼便见着了刚从屋中出来的谢云殊。
瞥见叶蓁手中的信,谢云殊的脚步顿了顿,旋即调转方向,也坐在了沙发上。
叶蓁倒没有藏着掖着,挥了挥手中的信。
“方才望月楼送过来的,估计是有什么事。”
一般情况下,要是傅恒有什么事,若不是十分紧急,都是会让第二日过来收黄鳝的管事传达的。
能让他立马派人过来,必然是要紧事。
听了这话,谢云殊不知为何心里舒坦了许多,微微颔首。
将信封拆开后,两人分别看了两封信。
叶蓁手里的,是第一封,正是写着有关于张学海一事的。
越往下看,她脸上的表情就越加复杂,眉头紧锁。
与之相反的是,谢云殊看得第二封信件,表情丝毫没有改变。
抬头发现叶蓁脸色有些难看,他微微挑眉,不动声色的将手中信件放了下来。
而此时,叶蓁也看完了,一言不发的与对方交换了信件。
将她的表现尽收眼底,谢云殊没有出声,继续看另一封信件。
但叶蓁心里早就惊起了惊涛骇浪,有一些念头,隐隐有破壳而出的感觉。
张学海这个名字,这两天可听得真多!
先是丫鬟的指证,说他曾经与县令夫人宋婉有过旧情,只是后来因为家里反对不了了之。
接着又是与收购甘蔗一事有关,似乎他还是县令的二把手,很得对方的青睐。
原本就怀疑张学海与宋婉有一腿的叶蓁,听说了这个消息以后,莫名的觉得自己的猜测更没错。
制糖生意的油水不会少,尤其是在自己献给县令红糖脱色法以后,能从中捞到的油水就更多了。
回想起之前她发现宋安最近一直在赌钱,而且宋婉是上千两的给他,这笔钱从何而来?
宋婉身为县令夫人,平日月例也不多,哪里能支撑起这样的开销。
若是她真的与张学海有一腿,那一切都能说得通了。
略微有些走神的叶蓁只是将第二封信草草的扫过了一眼,旋即放回了茶几上。
“你对此事怎么看?”
回过神来,她率先转头看向谢云殊,询问对方的看法。
白糖生意一事,她并不准备一人独揽大权,愿意多听听身边人的意见。
“咱们收购甘蔗一事,迟早是会惊动县令的,尤其是你还以高价收购。”
淡然的看着叶蓁,谢云殊没有戳穿她先前的走神,就事论事说起来。
“眼下你有望月楼打掩护,县令明里暗里都让步几分,并没有想引发冲突。可若是你还是以高于对方的价格收购,产生矛盾是不可避免的。”
这一点,叶蓁何尝不明白?
微微皱下眉头,她有些迟疑了。
自己冒着风险非要跟傅如安合作制作白糖,并不是贪财或者想要挣钱。
若是叶蓁只是单纯的想挣钱,她办法多了去了,系统空间里随便拎出来一样都能给她机会。
选择这个,完全是因为她听说了今年甘蔗价格被压,以及岭南地区本身就适宜种植甘蔗。
百姓们累死累活一整年,种出来的庄稼就换得那么一点钱,何苦来哉?
给七文的价格,在叶蓁看来真不高,转换成白糖,依然是一笔暴利的生意。
“我只是想替百姓做点事。县令的糖霜在外能炒出堪比千金的价格,他们反而还要压榨百姓,降低甘蔗收购价,这难道不是很过分吗?”
叶蓁抬眼看向谢云殊,眼中的愤怒与怜悯几乎化为实质了。
不亲身在这样的世道里生存,就永远感受不到这种被人视为草芥的感觉。
“七文钱的价格对比起白糖的价格来说,简直是九牛一毛,为何就不能提价了?这一点,我不会让步。”
她的话语很时坚决,这幅坚定的模样,让谢云殊一瞬间有些晃神。
接触这么久,对方向来都是一副和气好说话的样子,即便是对待敌人,也给予出了善心。
但这幅坚守底线,不愿退缩的模样,他还是第一次见。
讲实话,谢云殊一开始的想法也与县令差不多。
五文钱已经是往年的价格了,也没亏待百姓,以这个价格收购倒也无妨。
可叶蓁的那番话,却真实的触动了他。
谁会在乎百姓们会不会因为多了两文钱的价格,是不是就多了些生的希望呢?
他缄默了一会儿,旋即沉声道:
“这件事,你还是得说服望月楼那边,看他们是否愿意帮你与县令从中周旋,将价格保住。”
有关于这件事,他们两在家中商量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虽说傅如安答应了叶蓁,在制作白糖的过程中,他是不会插手,全权交给对方的。
可如今叶蓁是想让望月楼作为自己的挡箭牌,那与县令交涉一事,自然也就压到了望月楼身上。
对此事,她只能与望月楼方面进行协商。
叶蓁明白这一点,点点头,打算明日抽个时间去一趟。
至于另一封信件里的内容,她看向谢云殊,问出了自己心中最好奇的一个问题。
“你觉得这个张学海,咱们应该怎么对付他?”
傅恒在信中说的很详细,甚至他为了防止叶蓁对张学海毫无印象,特地将对方的身世背景介绍了一遍。
本地氏族出身,家中有钱有势,官职也是继承的父位。
有句话说的好,铁打的氏族,流水的县令。
县令是会被朝廷替换的,可下面这些小官,基本上都被本地氏族牢牢地霸占着,几乎成了家族传承了。
难怪他敢背着县令做小动作,故意压低甘蔗的价格。
谢云殊一眼便瞧出叶蓁在说这个名字时,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寻常的神色。
回想这段时间,对方经常出入县城,也不知道是忙些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生出了一些危机感。
“此人氏族出身,有了依仗,敢在县令眼皮子底下捞油水,想来是做惯了这些事的。傅掌柜说,这人睚眦必报,咱们得趁着他还没咬上我们,先给他收拾了。”
傅恒的信件不是简简单单的传话而已,顺便还帮他们分析了利弊。
比如说,对于张学海,他给出的意见就是将对方扳倒为上策。
这人出了名的心眼小,平时装得一副大气友善的模样,实则就是个笑面虎,背地里插刀之人。
这次,叶蓁出高价将甘蔗收走,打乱了他的计划,还害得他捞油水一事被当面戳破,张学海定然是要记恨上的。
只是如今有望月楼在前面顶着,她暂且还不用担心。
但张学海在蛮夷县城的眼线被县令的还多,查出这件事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想到此,叶蓁沉吟了片刻,旋即抄起东西,匆匆出门而去。
对于谢云殊,她只说了一句,自己先有事出去一趟,其他什么也没交代。
谢云殊有点茫然,这人怎么说走就走了?!
出了门的叶蓁先找到林彬,带着对方架着马车就直奔县城的方向。
“你会开锁吗?”
马车行驶了好一会儿,叶蓁突然反应过来,掀开布帘问向外面的林彬。
林彬的手顿了顿,没有回头,但低沉的声音随着风传了过来。
“能开,不熟。”
这话一传过来,叶蓁坐了回去,明白了他的意思。
能开,暴力开锁,当然也就无法复原了。
不过,眼下她也顾不得这些了,最重要的是,先抓住张学海的把柄。
马车驶过了县城,又从县城中间穿过,直接奔北而去。
因为赶时间,叶蓁特地交代对方加快速度,马车都快被跑得飞起。
好在,除了县城的那段路,其他都是些荒无人烟的路,他们速度快些倒也无所谓。
马车抵达了山下,两人便将马车停好,快步往山上而去。
这一趟,叶蓁可不是来烧香礼佛的,压根都没看一眼金泉寺,直接奔着密林进去。
她的方向感并不好,还是林彬带着她,找到了之前的那间房。
房屋周围静悄悄的,也无人把守。
叶蓁透过窗户往里看了一眼,确认没人后,她摸出石板下面的钥匙,开了门。
天边的太阳已经逐渐西沉了,她得抓紧时间办完事。
进了屋,叶蓁率先进了右手边的房间,还是一模一样的好大一张床。
她也没顾上仔细看,直接扑到针头下,找到之前自己看到的那块一半的玉佩。
将玉佩塞进自己的怀里,她又转身往外走去。
这次,林彬没在外面等候了,而是随着她一起,在大厅里等候。
拿完玉佩后,林彬在叶蓁的指示下,将左边屋子门上的锁一掌劈开。
颇为震惊的看了一眼对方那分毫未伤的手,叶蓁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进门,叶蓁直接就待在原地了。
卧槽!666!
只见面前的的屋子里,除了满地的大箱子以外,啥也没有。
而令她感到震惊的,就是那些箱子。
箱子里装满了闪着光芒的银子!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叶蓁数不清这屋子里有多少银子,但就这摆满的样子,少说也是上万两吧!
就连他身后的林彬,瞧见屋内的景象,也是有些震惊。
这是什么人,敢明目张胆的在荒郊野岭的屋子里放这么多银子?
叶蓁总算是知道了,为何宋婉出手如此大方。
原来这里不仅是她的偷情之所,还是金窝!
可对着一屋子的银子,她又犯了难,这些银子她也搬不走啊,怎么算作罪证呢?
犹豫再三,她看了一眼林彬,无奈道:
“算了,咱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