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眼神复杂地盯着张学海,良久在心里叹了口气。
昨天早上还好端端的人,现在就已经变成了一具死尸。
果然人不能做太多恶,违背天理良心,一定会遭报应的。
“大人,现在这人死了,怎么办?”
师爷站起身,小声问道。
怎么办?
县令哪里能想到,自己就睡个觉的功夫,那宋婉竟然还能有这样的本事,让丫鬟把张学海给毒死了。
现在麻烦了。
早知道就不该心软,就该把那个女人浸猪笼然后沉江,这样也不会有今晚这些意外了。
县令烦躁地揉了揉额角,说道:“让人封锁消息,张学海死了的事情暂时不要传出去,以免引起大乱。”
“是。那这个尸体要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你自己不能想吗?什么事情都要本官来操心的话,要你何用!”
“属下无能,请大人恕罪。”
县令忍不住将火洒在了师爷的身上,但真正令他心烦的是,张学海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死了,红糖脱色的配方要怎么办?
先前,他因为过于信任张学海,不但将制糖工坊交给他管理,甚至连从叶臻手里要过来的那份红糖脱色配方都一并给了他,好让他尽早研究出来。
不光如此,那份配方自己还没有备份。
现在叶臻靠着傅如安,已经不是那个自己能够欺负的异乡人了,而张学海又不知道把红糖脱色配方藏到了什么地方。
这要自己怎么办!
张学海这个杀千刀的,活着的时候恶心他,死了还死的这么不是时候。
一瓶毒药毒死他真的是便宜他了!
此刻,县令又觉得胸口燃起无名怒,他忍不住抬脚对着张学海的尸体愤愤踹了几脚。
这举动让师爷都大为震惊,连忙劝道:
“大人,张学海已死,死者为大,您不可再做出这般失礼的行径啊。”
县令也知道自己失态,只能捂着胸口怒斥:
“这个畜生,枉我如此信任,畜生!”
骂完,他想了想,又吩咐身边还剩下的两个随从趁着夜色赶紧把张学海送去义庄,并且毁了他的容貌,千万别让人辨认出来。
等出了大牢,见四下无人,县令又对师爷勾了勾手。
师爷心领神会,附耳去听。
“你明天带人再去张家搜一波,此事不要声张,但务必把红糖脱色法找出来。”
“卑职明白。”
此刻的张家,正笼罩在怪异的气氛当中。
按理说,家被闹的这样翻天覆地,张家怎么都该齐心协力想想办法解决问题,可是二房的人此刻并不这么想。
现在大房失了势,可她们二房还好端端的,张思悦和几个二房的亲戚,彻夜未眠,围着圆桌讨论了许久张家剩下的那些产业要如何分配。
虽然她们被今天突如而来的抄家吓得有点懵,为此还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了,但想到如果以后他们二房能做主张家,他们更多的还是兴奋。
突然,一个看起来有些岁数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进来,一脸的神神兮兮:
“我刚刚问到了,说是张学海犯大事了!”
一听这话,大家立刻精神起来。
“什么?家主出事了?那大房那些人呢,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了。”
那个中年男人在椅子上坐下,连连摆手道:
“可别说了,全被牵连了,听说现在全都在牢里呢!”
这么一说,张思悦立刻急了,腾的就站了起来。
“这怎么办?我夫君前几天才进了制糖工坊谋了个差事,这表哥怎么就出事了?那我的夫君会不会被牵连啊?”
一旁有人嗤笑了一声,调侃道:
“就你那个没用的夫君?算了吧,最多也就是过几天再被人赶出来。”
“你怎么这么说话!”
张思悦恼羞地骂道。
“我说错了吗?”
那人毫不留情地反击。
眼看着两人要吵了起来,当中一人赶紧做起了和事佬。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当务之急是想想我们该怎么办?对了,那张学海到底犯了什么罪了,能连累的大房全都被抓了进去?”
听到张学海出了事,他们便连家主都懒得称呼了。
打听消息的那个人讥讽地笑了。
“害,丢人现眼。张学海那个小王八蛋竟然更县令大人的夫人勾结到一起去了,听说被县令当场捉奸!”
“什么?这种丑事他也敢干?”
张家二房面露震惊,谁也想不到道貌岸然的张学海背地里还能干出这种勾引有夫之妇的缺德事。
“怪不得前些日子嫂子回宋家了,那宋家咋样?”
说话的是张学海的堂弟。
“好像没事。”
“那我们怎么办啊?”
堂弟弟又问道。
“怎么办?谁知道怎么办,指不定这次我们整个张家都要倒霉了!”
张思悦冷哼一声,坐了下来。
“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跑路吧!”
和她唱反调的那个人也立刻骂道:
“你怎么净说坏话?现在大房出了事,又不是我们二房,那这张家以后不就是我们做主了吗?”
这个想法让二房众人有点兴奋。
他们被大房那群人欺压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现在他们一下子倒台,别说竞争了,这简直就是他们二房独赢了。
张思悦毫不留情地泼了一桶冷水下来。
“咱们得先逃过这一劫,再说什么掌管张家吧。要是大房犯下的事情太大,我们一起倒霉,那张家都没了,还说什么权啊?”
“这……”
在场众人面面相觑,又不悦地瞪了瞪张思悦。
她说的的确是大实话,但未免难听了一点。
这时,还是那个和事佬说道:
“明儿我们派个人去收买一下师爷,他跟了县令多年,肯定清楚情况。”
“是,这个主意好。”
“就这样吧。”
张家二房就这样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可是第二天,还不等张家的人有什么动作,师爷就带着一批官兵再次来到张府。
按照县令的要求,师爷这次带领的人马也正是上次查抄张府的那批官兵。
本来县令只说派那队人去就可以,但师爷深知配方的重要性,还是选择了亲自前去。
刚到张府门口,风声鹤唳的管家就连忙打开大门,然后去报信。
上次他可是给踹了好几脚,他这把老骨头这才休养了一天,可不能再受伤了,更何况现在涨价是树倒猢狲散,他给二房通风报信就算好的了。
师爷走进张府,里面看不出一丝生机,也没有先前繁荣的模样了。
里面冷冷清清,只有落叶和凋零的盆栽。
而二房的人听管家来报,说是师爷又带兵来了,吓得那叫一个六神无主。
“怎么办,这不会是又来抄家了吧?我们是不是也要完蛋了?”
“张学海这个王八蛋,可害死我们了啊!我和他没完啊!”
好在有人胆子稍微大点,主动去了前院。
“师爷,县令上次已经抄过一次张府了,您看,这家里都变成这副样子了,哪里还有什么好搜的呀。”
师爷冷冷瞥了他一眼,反问道:
“官差做事,需要向你们解释吗?”
那人被瞥了这一眼,抖得更厉害了。
“大人,这,这都是大房做的恶啊。您也知道,我们一直都是被他们欺负的,这和我们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啊。您,您回去能不能帮我们说说情?”
说情?
师爷只觉得他们可笑。
怪不得二房一直被大房欺压,原来他们的确傻的可爱。
张学海犯了多大罪行,他们还想着独善其身,让自己给他们说情?
做梦去吧!
师爷冷笑一声,对那人说的话不作理睬。
“给我搜!把张家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再给我搜上一遍,务必找到县令要的东西!”
那人听到家里要再搜一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怎么还搜啊,东西都被你们带走了,我不活了啊……”
一旁立刻又官兵上前,提着他的后衣领就把他甩到了一边,然后又狠狠踹了两脚,那人痛苦的捂着肚子躺在地上,不吵不闹了。
而师爷吩咐完一切,立刻就带了几个心腹去了张家密室。
在上一次搜索的经验后,师爷很轻松的就进入了张家的密室。
“搜,每一块砖,每一本书,所有角落都给我找!”
可任凭那些官兵在张家如何寻找,甚至连池塘里面的水都给倒空了,还是没办法找到那一张秘方。
而师爷在密室里面也找到那块隔板,可是当他费尽心思打开机会,里面却是空的。
“这,这怎么会?”
师爷也傻眼了。
难道张学海提前把红糖秘方藏在了别的地方?
亦或者是他把秘方毁掉了?
不管是哪一种,张学海现在都已经死了,他们无从求证。
在一无所获之后,师爷只能鸣金收兵。
县令在苦苦等待了几个时辰后看到师爷回来,立刻上前询问。
师爷苦着脸,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盒子,说道:
“是卑职无能,打开了这个盒子,但里面却是空的,整个张家,我们都找不到那张配方。”
什么?
县令瞪大了双眼,许久都说不出话。
难道那张配方被张学海卖了?
不,不可能,张学海的性格绝不会把那个东西卖了,那么就是毁了。
可是撞见张学海和宋婉幽会,然后下狱审问都是在一天之内的事情,张学海不可能未卜先知的能力,提前把东西毁了。
那只有一个可能,这个配方要么被藏在了别的地方,要么是那天搜了张家之后,被其他的张家人藏了起来。
可恶!
县令一拳砸在了桌子上。
看着县令气到发紫的脸色,师爷赶紧斟了一杯茶。
“大人,您快消消气,不值得为了那个畜生气坏身体。”
可县令是越想越气,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身形晃了晃跌坐在了椅子上。
过了半晌,他才缓过气了。
他差一点就要被这张学海给气昏了!
“师爷,你去张家告诉他们,如果张家不交出配方,那么所有人一个都别想跑,我会把他们一个个抓进牢里,让他们今生今世都不要想再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