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部分张如海的心腹都已经被捉进了大牢里,而且刚刚狱卒也来禀报,说他们都不清楚什么配方的事情,剩下的那些张家二房,可能更加不清楚。”
师爷心中清楚县令是在迁怒张家众人。
虽然现在红糖配方固然重要,但是这个县城一共就这么大,张家在这里经营多年,也算是根深蒂固,要是一下子将他们全部覆灭,恐怕会引起震荡。
到时候要是给人传了上去,他们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那又如何,红糖脱色的配方如此重要,如果没了,我的制糖工坊要怎么运营下去,我还拿什么和别人竞争?”
县令气急败坏地在书房内踱来踱去。
“我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配方,比什么都重要!”
“可……”
“没什么可是的!你给我想尽办法去撬开张家人的嘴!”
县令心知,现在再去找叶臻要已经是不现实的了,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张家榨干他们最后一丝的利用价值。
师爷领了命,虽然心中犯难,但也悻悻告退。
来到张家,二房众人见到师爷又来了,还以为他之前是因为抄家要公事公办,不好和他们徇私情,现在偷偷来帮他们了。
可师爷冷冷地打量了他们一圈,只是说道:
“我不管你们知不知道张学海把配方藏在了哪里,我都劝你们想尽办法去找,我给你们三天期限,要是你们找不到的话,谁都保不了你们。”
这几天发生了如此之多的事情,本来就让许多人都反应不过来。
现在又莫名出来了一个配方,更是让张家面面相觑。
“什么配方,师爷,您在说什么啊?”
张思悦一脸的奇怪,问道:
“我夫君是在制糖工坊上班的,要不然我去帮你问问?”
又有人说道:
“就算真有那个配方,张学海能跟我们这些人说嘛?”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师爷看他们竟还没有一点危机感,怒道:
“你们现在还有闲情在这里聊,还不快去找!县令说,要是你们找不出来,就把你们张家全部下牢!”
此话一出,四下寂静。
张家人的脸色全都变了,然后一窝蜂散了。
可等师爷传达完了命令,回到县令府时,却听说县令竟然晕倒了。
另一边,叶臻和宋家众人商量完对策后实在太晚,便在宋家留宿了一晚,第二天才在城门开的时候回到了自己乡下的小家。
谢云殊见到叶臻回来的时候虽然表情平淡,但眉眼中是夹着几分开心的。
他缓缓上前,替叶臻解开了披风。
“事情如何?”
“还算顺利。”
叶臻长舒了一口气,笑道:
“张学海已经被判了死罪,而张家大房的那些人也都被抓紧了牢里,张家还被抄了个底朝天,我们不必担心有人阻挠了。”
谢云殊听闻,并未露出太多的情感,只是点点头。
“挺好,那宋婉呢?”
提到宋婉,叶臻露出了一点担忧的表情。
“她嘴还是挺硬的,死不承认,不过我想她这次也是跑不掉得了。”
谢云殊这才露出一点微笑。
他和叶臻一起进了屋,就听到对方大大咧咧地对他说道:
“好渴,家里有水吗?”
谢云殊给叶臻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温柔地坐在床边看着她尽数喝完。
她那轻松的模样,触到了谢云殊心中柔软的一块。
“叶臻,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等到叶臻放下杯子,谢云殊才淡淡说道。
“什么好消息?”
叶臻疑惑地扭过头,问道。
谢云殊又给她添了一杯水:
“红糖脱色的配方我已经毁掉了。”
配方毁掉了?
叶臻不敢置信地看着谢云殊,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
他怎么有本事去毁掉配方?
而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谢云殊似是看出叶臻的疑问,徐徐道来:
“我猜到张学海的事情被捅出来后,县令一定会派人去张学海家里找红糖配方,但是张学海性格谨慎,一定会藏在密室里的机关内,所以我派林彬去张家蹲守。”
“你派了林彬去?!可,你怎么知道红糖配方在张学海手里?我当时明明给的是县令啊!”
“是。”
谢云殊点点头,接着道:
“这也是我派林彬去制糖工坊打听才知道的事情,原来那县令信任张学海到了一个快被架空的程度,这配方都交给他保管了,而张学海更是藏的严实,除了他,谁都不知道完整的脱色配方。”
叶臻听完,吃惊的都合不拢嘴了。
她知道谢云殊心思缜密,但也没想到他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做了如此多的贡献。
“那,那就派林殊趁着张家抄家去了密室,毁掉了那个红糖配方?”
“正是。”
谢云殊看叶臻如此了解他,向她投去了满意的眼神。
“孺子可教也。”
可叶臻并没开心多久,又皱起了眉头。
红糖配方被毁了对他们而言的确是个好事,可是县令又怎么会轻易的善罢甘休呢?而且她是除了张学海之外,唯一一个能够做出红糖脱色的人。
万一到时候县令再把谢云殊给捉走,逼自己再写一份,哪有该怎么办。
看着叶臻眉头轻蹙,谢云殊也猜出了她心里的担忧。
“你不必担心。”
叶臻抬头惊诧地盯着谢云殊,他什么时候这么了解自己内心的想法了?
紧接着,叶臻听到谢云殊对她说道:
“现在你已经拉拢了傅如安,上一次你去吃酒,县令对你的态度已经是讨好的了,而且这次你邀请他望月楼赴宴,他也立刻欣然答应,所以他最多求着你给他一份,肯定不敢再用先前的那些手段了。”
“那,万一他真的求着我要呢。”
叶臻还是有些担忧。
“那又如何?傅如安难道会希望自己的白糖生意被人分割吗?所以你大可不必担心。我看那县令大概是不敢再找你了,就算找你,你拿傅如安出来吓唬吓唬他就行。”
听到谢云殊分析了一番,叶臻也才彻底放下了心。
而此时,县令也慢悠悠地醒了过来。
“老爷,大夫说您是火气过旺,又忧虑过多,所以才突然晕厥,您可要多注意休息啊。”
县令看着身边的侍妾端来了一碗药,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师爷呢?”
“老爷,您就休息一会儿吧。”
“喊师爷进来!”
见县令如此固执,小妾也没了办法,只能喊了师爷进来,然后退了出去。
“张家那边如何?”
师爷摇了摇头,说道:
“已经警告了他们,但是一无所获,看起来他们的确像是不知道。”
可县令这时却无比固执。
“本官不信!他们一定是在骗本官,你去喊人备轿,本官要先去制糖工坊看看!”
晕倒,给县令带来了片刻的休息。
而他的思绪也稍稍清晰了一点。
既然从张家暂时拿不到什么线索,就去工坊看看。
那些工人平时天天接触糖浆,肯定也是知道一些的。
等到县令来到制糖工坊后,立刻召集了所有的工人。
关于张学海的事情,工坊里的工人多多少少也听闻了一些,今天见到县令亲自来视察,更加确定了他们最近心里的疑惑。
“本官问你们,你们对红糖脱色了解多少?”
县令问了问题,可底下却没几个人敢答。
师爷在一旁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县令大人是一县之长,他问你们话呢,你们怎么不答?能说出红糖脱色办法的人,赏银百两。”
可即便是用了这个办法,底下还是无人能言。
县令看着鸦雀无声的一片人,气的青筋突爆。
“你们这些人,怎么关键时刻一点用处没有?我平时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底下人纷纷低下头,面露讪色。
过了许久,才有一个老工人走了出来。
“大人,您就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工的了,红糖脱色的配方平时都在张主簿手里,我们哪里能知道啊?”
“那你们天天做红糖脱色,就不清楚一点吗?”
见有人开了个头,底下七嘴八舌又传来了几句。
“我们都是一人负责一部分的,其他的工艺,我们根本无从得知,张主簿把我们看的很严,那些关键的步骤,他都是要亲自监督开工,不会允许其他人进来的。”
“是啊。更别说有些要加进去的配料,也都是他一手采购,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调配。”
“如果有人敢去偷看其他步骤,会被挖了双眼丢出去的!”
听到工坊工人这样说,县令更加失望。
没想到这个张学海千防万防,就连制糖工坊的工人都这样防备。
看来他又是一无所获了。
“大人,您看?”
县令大手一挥,怒道:
“去张家!”
很快,张家人就迎来了第四次劫难。
这次,是县令亲自带队来了张家。
二房的话事人连滚带爬的出来迎接县令,看着对方铁青着一张脸,话都说不利索了。
“县令,县令大人,有失远迎啊,您,快,您快里面请!”
“请什么请!”
县令怒不可遏,提住那个人的衣领劈头盖脸问道:
“快点把红糖脱色的配方交出来,不要再跟我装糊涂了。”
这话是真的把二房所有人都问蒙了。
先是两次抄家,然后是师爷,现在连县令都来了。
这个红糖脱色配方到底是个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值得县令这么大动干戈的去找?
那个话事人哭丧着脸,都快哭出来了。
“大人,您就绕了草民吧,别说红糖脱色配方了,我连红糖脱色是个啥东西都不知道。要是有,我不一早就给了您吗?您要不还是去问张学海吧,我们是真的无辜啊!”
张学海?
张学海早就死了!
县令冷哼一声,怒极反笑:
“无辜?你们张家上上下下有一个是无辜的吗?张学海骗了本官不知道多少事情,你们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本官今天非要拿到那张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