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县令如此固执,张家二房的人焦头烂额,实在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人,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我们哪里还敢骗您啊?”
“我们也不是神仙,哪里能给您变出这个东西啊?”
众人纷纷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张思悦在众人身后,突然想起点什么,对着一旁瑟瑟发抖的贴身丫鬟使了使眼色。
丫鬟见张思悦让她过来,小心翼翼地膝行往旁边挪了挪。
“你快点去后面接老祖母过来!”
张思悦小声吩咐道。
“这,这能行吗?”
丫鬟有点胆怯,现在县令带着那么多人在张府,她能不能跑的出去还是一回事,要是被那些官兵一刀斩了,那简直是倒霉透顶。
张思悦恼火地白了她一眼,从袖口掏出些银两塞进丫鬟手里,叮嘱道:
“你务必把老夫人请过来,别想着偷跑,这种蛮夷之地,你就算逃出城,不是被豺狼虎豹吃了,也要被那些土匪玷污再杀了!你要是把老夫人请来,张家不会亏待你。”
丫鬟哆哆嗦嗦地收下银两,跪着慢慢往后退,趁众人不注意,朝着后门的方向跑了过去。
这时,县令环视了张家众人一圈,下了最后通牒。
“我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如果你们交不出配方,那我就将你们统统关进大牢!”
听到这话,那些张家人脸上纷纷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一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点弓着身子乞求县令大爷放过自己。
“大人,冤枉啊,还请您明断啊!”
“我们什么都没做错啊!”
可是县令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命人搬来了椅子,就坐在张家众人的面前等着。
没了办法,张家众人面面相觑。
“二叔,你平时不是和张学海走的近一些,他有和你说什么配方吗?”
“他三婶还去制糖工坊里帮过忙呢,你怎么不去问问她?”
张家人你一句我一句,愣是半天没讨论出来一点有用的线索。
眼看着时间就要到了,县令也不耐烦起来。
“你们这群没用的!来人,给我把他们都抓起来!”
话音刚落,张府大门前突然传来管家的声音。
“老祖宗来了!”
张家人大喜过望,伸长脖子朝着大门前看去,县令也扭过头去,只见一个雍容华贵的老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慢走了进来。
张家老祖宗?
她不是在府里清修多年,早就不管府里的事情了吗?
是谁把她请了过来?
看到张家老太太慢慢朝这边走了过来,县令也无可奈何站起身,朝着对方行了个礼。
“老太太,您今儿怎么来了?”
老太太走到县令面前,轻咳了一声:
“县令大人,虽说老朽在庙里清修多年,但眼不瞎,耳不聋,府里的事情还是清楚一些的。老朽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的孙儿犯了法,应受到惩罚,可是剩下的这些儿孙是无辜的呀……”
老太太重重将手中的拐杖撞了一下地,哀求道:
“算老朽求您,看在老朽的份上,饶了我们张家,放这些无辜的孩子一条生路,也好让老朽百年之后,还能有儿孙送葬!”
老太太这么一说,那些张家人立刻哭天喊地附和起来。
“县令大人,我们张家还有八十岁祖母尚未养老送终,您就留我们一条命吧!”
“您就高抬贵手,我们不会忘了您的恩情!”
县令看着眼前老泪纵横的张家老太太,又回头扫视了一圈磕头求饶的张家众人,实在是前有狼后有虎。
这张家在县里也算是百年的世家,根基势力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拔出的。
如果他现在一意孤行,为了一张配方迁怒张家众人,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恐怕他以后去哪里上任都会遇到阻力。
要是再倒霉一些。
碰到有些受了张家恩惠,想要为主家报仇的忠心门客。
恐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县令稍稍冷静了一些,面对张老太太的请求,也顺着台阶下了。
“老祖宗,这件事情是我考虑不周,还惊扰了您,还望您海涵。”
“县令大人说的这是哪里的话?您肯卖老朽几分薄面,老朽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啊!”
县令连忙摆手,扶着老太太坐上了椅子,又吩咐手下人赶紧给张家那些人松绑。
看到这个县令还算识抬举,没有为难自己,张老太太心里也算是如释重负,长长舒了一口气。
但为了给县令一个面子,老太太坐在椅子上,厉声教训道:
“你们这些不肖子孙!县令赏识你们,你们才有了今天的荣华富贵,怎么敢做些个贪赃枉法的事情!县令宅心仁厚,看在我这老婆子的份上是放了你们,绝不能再有下次!”
底下那些人纷纷又跪了下来,帮着作戏。
“谨记老祖宗的教诲。”
县令看张家戏也做得差不多了,他既然没法处置张家,也没必要在这里久留。
“老太太,那我就先告辞了。”
“大人慢走,老朽送您。”
“哎呦,这我可受不起。”
县令连忙扶住老太太,不让她起身,又怒瞪张家二房的话事人。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扶你娘进去休息?”
“是,是!”
那男人赶紧上前,扶在椅子旁边,而县令也带着师爷大步离开了张府,直到县令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张府门口,张家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到县衙,县令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久久不语。
现在自己拿不到红糖脱色的配方,那制糖工坊也很难在运作下去。
可是白糖生意赚的钱实在是太多了,他实在是舍不得啊!
如果没有白糖生意,那他还怎么维持现在的生活,又怎么打点关系离开这个蛮夷之地?
想到这里,他对张学海的恨意就更深一分。
这家伙这么轻松的就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还有宋婉那个贱女人,等自己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一定让她付出惨痛的代价!
县令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看向身旁的师爷。
“现在这什么办法都没有了,你说,我们能不能再去求谢夫人给我们一份配方?”
面对现在的叶臻,就算是县令,也不敢轻举妄动。
师爷见县令还是动了这个念头,也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心里清楚,叶臻和望月楼收购甘蔗一事绝对有关系,也就是说,傅家肯定参与了白糖生意。
对于他们而言,县令的制糖工坊无法继续生产,不能够和他们竞争才是最好的。
现在又怎么可能再把配方给他们呢。
“师爷,你别不说话,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啊。”
县令还心存侥幸,催促道。
看着县令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师爷只能无奈应下。
“大人,这件事情我们还是得谨慎,不如让卑职设宴邀请谢云殊和叶臻,到时候先探探他们的口风,再做定论。”
“唉,好吧。”
县令勉强答应了。
当场,师爷修书一封,派官差送去给了叶臻。
虽说师爷心如明镜,叶臻大概率是不会同意的,但为了让县令满意,他也只能斗胆一试。
没多久,叶臻就收到了县衙里的来信。
拆开信一看,里面是师爷邀请她和谢云殊明日望月楼一聚的请帖。
叶臻晃了晃手中的薄纸,担忧地看向谢云殊:
“他们还是来信了,看来在张家是一无所获,还是不死心的打起了我们的主意,我们要怎么办啊?”
谢云殊正在喝水,他手中的茶杯一紧,语气却平淡:
“去。”
“真要去?”
叶臻还是有些不放心。
“要不我回绝了吧?”
“去又如何?你只管拒绝就是,这个师爷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放心吧。”
谢云殊将杯中水一饮而尽,胸有成竹道:
“有我在,不必担心。”
这下,叶臻的心里也有了底气。
她点了点头,出门回复了那个官差,说明日一定会准时赴宴。
第二日晌午,谢云殊和叶臻准时来到了望月楼。
小二带着他们上了二楼雅间,师爷一早就在次恭候。
三人推杯换盏,简单寒暄了几句后,师爷虽有些为难,但还是问道:
“谢夫人,先前我们对您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有大量,能否将那个配方,再给我们一次,帮帮我们?”
其实话一出口,师爷心中便有数了。
叶臻是不会把配方给自己的,而且她现在背后有傅如安,就算直截了当的拒绝,他们也不能将她怎么样了。
果然,叶臻皱了皱眉,坦诚道:
“师爷,恕我不能答应您。”
“这……”
师爷轻叹一声,再次请求道:
“张学海一事,小人也算是鞍前马后,现在县令给我下了命令,小人总要有个交代啊。”
这时,少言寡语的谢云殊开口了。
“师爷,也不是我们为难您。今非昔比,这白糖生意看起来是我和夫人在经营,但光凭我们两个戴罪之身,又怎么能做得起这么大的生意呢。您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我想我不必明说,你也明白。”
师爷皱着眉,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谢云殊自然是在提点他。
他们背后现在有傅家的嫡长子傅如安,还和这望月楼的掌柜傅恒也有合作,那么这份生意肯定是有傅家一份的。
傅家是什么显赫的江南世家?
不光他和叶臻得罪不起,像县令这种小小的七品官,也都得仰人鼻息。
即便如此,师爷还是有些犹豫。
如果叶臻真的肯给配方,他们不把白糖往江南地区卖就是了,也不和傅家争夺利益,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吧。
看到师爷还有些犹豫,谢云殊提点道:
“傅家的生意,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对于县令大人来说,恐怕也是一样。都说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我想来县令大人也不愿和傅家结仇把。”
见谢云殊都说的这么直白了,师爷也不好再要,只能求助般的问道:
“那县令那边?”
谢云殊缓缓道:
“你如实告知这是傅家的生意,我想县令也会明白,定不会再一意孤行要去掺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