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傅如安说出友人二字,即便是老夫人也有些吃惊,一副颇为好奇的模样。
昔日他还在家中休养时,别说友人了,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生面孔。
没想到这一趟岭南之行,不仅将他的病情给稳定住,再无性命之忧,甚至还交上了好友。
轻瞥了一眼同样面露好奇之色的王氏,傅如安对身后的傅言颔首。
后者心领神会的从怀中抽出一张画卷,递与老夫人。
老夫人接过那张明显装裱精致的画卷,疑惑的打开,显露出其中的真容。
一位绝妙佳人栩栩如生的出现在画卷之中,似乎正在低头诉说着什么,旁边是一地落花,极为唯美。
老夫人一眼便能看出来,这幅画卷是出自自家长孙之手。
旁人可能不清楚,可作为傅如安的祖母,她老人家是极为明白自家长孙琴棋书画都有极高的造诣。
若不是身子所累,怕也是一位奇才。
“这画卷是?”
“这便是我那位友人,在岭南小县城相识,最近恰好有事去了一趟成平州县。不过,她听闻孙儿归家,给您带了些寿礼。”
在傅如安的示意下,傅言对着身后跟着的一众丫鬟拍拍手。
立即有丫鬟站出来,捧着一小碟子红嫩嫩的食物,放在了老夫人面前。
“这是她特地送来的贺礼,名为红薯。说是极其适合老人食用,清甜却不腻,极容易消化。”
叶蓁派人送来的红薯,早在几天前就抵达了傅府。
当时恰好赶上傅山回府向他报告最近的经营情况,遇见被门人拦下的东西,顺手带进了府中。
按照叶蓁教的方式,傅如安先是在自己院子里的小厨房做了几道小食,用过后觉得十分适宜祖母,这才有了今日的献礼。
这贺礼本该是后日祖母寿辰时送上,但傅如安觉得叶蓁的心思不应与那些满怀鬼胎的人混为一谈,便私底下献上。
被蒸熟的红薯只取了其中最香甜的一部分,再加上冰糖熬了一段时间,散发出阵阵香味。
就连一旁的王氏与那位表小姐,也闻到这股香味,眼中满是惊奇。
听了长孙的介绍,老夫人笑吟吟的拿起汤勺,一吃上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直到那一小碟子的红薯被吃完,这才作罢。
“你这位友人真是个妙人,送来的礼物也是极为奇妙的。”
香甜的红薯一入肚,带着一股清凉的感觉,居然将浑身的炙热都消散不少。
又看了一眼画卷上如同天仙一般的女子,老夫人的视线扫过那位柔弱的表小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这姑娘瞧着容貌不俗,又有这般本事,不知家中父母可在?可有婚约?”
王氏带着亲侄女来自己面前晃,还叫上自己的长孙,老夫人用脚也想得到对方打什么心思。
如今傅鸿卓见王氏一直无所出,只生了一个女儿,对她的心思自然是散了许多。
若不是有夏家盯着,估计他早就抬了几门妾室进屋了。
当年傅如安的娘亲进门之时,夏家就让傅鸿卓提前许下重誓,绝不会纳妾。
如今就算先夫人过世,他另娶继室,但只要傅如安一日在世,夏家与傅家还有着姻亲,这份誓言就必须进行下去。
他傅鸿卓想要续弦,夏家可以不管,但抬妾室是万万不可能的。
眼下王氏见到傅如安不仅身子好了,就连家主都隐隐偏向这个儿子,心里当然慌了。
于是便听从了娘家的建议,将侄女带回府中,想要趁着老夫人的寿辰,看能不能促成一桩美事。
只是,这对于他们王家是美事,对于傅如安来说就是恶心事了。
为了杜绝对方的心思,也杜绝那位时不时打探他心思的父亲,傅如安直接将叶蓁拉出来当挡箭牌。
“这个...孙子还未过问过,不过以她的容貌才识,想来都是不缺好夫婿的吧。”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惊醒了一旁站着的王氏。
她脸上立马挂起僵硬的笑容,用手暗地里推了推身边的侄女。
“母亲,到底是不知家世的女子,为友已是极为不错了。若真要为如安挑选妻子,那自然是门当户对为好。”
这话,就差指名道姓点出自己侄女最适合了。
王氏的心思太过明显,就连一旁的表小姐都红了脸,低下头不发一言。
虽说傅如安向来被说成是短命鬼,她一开始也不愿意嫁给对方,害怕守寡。
可当见到这般风姿绰约的男子时,这位王家小姐还是有些动摇了,更何况还有对方的家世加码呢?
即便最后傅如安不能继承家世,光是他的外祖夏家,都够王氏一族攀附了。
“门不当户不对又如何?哪个门当户对的女子能够救下如安的性命?”
老夫人斜睨了王氏一眼,不怒自威,瞬间就变了脸色。
当着老夫人的面,王氏自然是不敢以自己继母的身份拿乔,毕竟这位是傅家如今地位最高的存在。
就连傅鸿卓本人,也不敢忤逆母亲的命令。
这番话,直接就绝了王氏和表小姐的心,自然也传到了傅家家主傅鸿卓的耳朵里。
将桌上那些女子画像都推了推,傅鸿卓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悦的神情,但很快又恢复如初。
“去查查画卷上那女子的身份。”
“是!”
立即有人领命离去。
成平州县,成安王府。
赵熠的午饭也是留在叶蓁家院子里吃的,甚至于,成安王都假借着接儿子之名,过来蹭了一顿饭。
没有想到成安王会突然过来的叶蓁,只好临时又加了两个硬菜,权当自己对对方送自己那么大一间织布坊的谢礼了。
虽说是硬菜,实际上也就是一些家常菜。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大厨,只会做一些家常菜,能够满足一家人的喜好。
看着积极响应光盘行动的一家人包括某对父子,叶蓁沉默了,她忽然觉得自己选择开设织布坊时错误的。
她应该开间食肆啊!
就这么些普通菜色,都能让成安王一个王爷努力抢食,真是绝了!
谁知道备受叶蓁吐槽赵高渂仿佛听见了她心中的话语一般,放下碗筷后,感叹了一句:
“以谢夫人这手艺,若是开间食肆必然是座无虚席!”
这话可不是吹捧,是他真心实意说出来的。
王府的厨娘有一部分是曾经从京城带出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从本地挑选出来的,但无一不都是厨艺极为优秀。
可纵使她们厨艺优秀,又拥有极为优质的食材,却远远比不上叶蓁手下普通食材做出来的饭菜。
那可不,谁让这个时代就只会蒸煮呢?连一些普通调味料都没有!
默默在心里吐槽着,但叶蓁也知道,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国家的食谱是极难的。
没见着傅如安的望月楼开了这么多家,那些对手如今都不知道改变思路?
但面对着成安王的夸奖,叶蓁还是要谦虚几句的。
“王爷过奖了,这都是些家常小菜,想来是您吃多了山珍海味,偶尔换换口味才会觉得颇为不错。”
闻言,成安王倒没有出言否认,只是在心里腹诽。
他可不是那种只会大鱼大肉的人,也偶尔会吃些家常小菜,但都跟叶蓁做出来的是两码事!
只是这样的话他肯定不会说的,毕竟自己还想偶尔过来蹭饭呢。
说到这里,叶蓁忽然福至心灵,转口提及了望月楼。
“若是要说美食,那傅公子手下的望月楼可谓是一绝,是我难以比拟的。”
自从拥有了自己提供的调料之后,再加上叶蓁教会那些大厨油焖煎炸等等现代烹饪方式,所有南部的望月楼仿佛狂风骤雨一般,直接抓住了每个县城百姓的胃。
以至于,就算是远在成平州县的成安王,也听闻过望月楼的名号。
只是他向来不注重这些身外之物,再加上这段时间他急着寻找儿子,压根没有在意。
此时再听见叶蓁提及,又联想到傅如安似乎与叶蓁关系匪浅,也有些意动。
可惜傅如安的望月楼未曾在他的势力范围开设,想吃还得去千里之外,实在有些费时费力,只能作罢。
可这反而激发了叶蓁的另一个想法,待到成安王走后,她便兴致勃勃的拉着谢云殊说起来。
“你说,如果我向傅如安提议在成平州县开一家望月楼如何?”
她是知道傅如安未曾在成安王势力范围内开设过望月楼的,因此才会有这般想法。
这件事虽然也是她突发奇想,却不是空穴来潮。
在成平洲县开一间酒楼,实际上对于叶蓁来说比倒腾一间织布坊更为简单好上手,毕竟有傅如安这位既有经验的前辈,再加上自己提供的调料,以及各种菜谱。
不仅能够帮着对方扩展势力,还能加深自己一家在本地的根基。
他们刚抵达成平州县,虽说有成安王保驾护航,却对本地的情况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
即便是那间织布坊,也是借由成安王之手得到的,与对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万一,最后谢云殊与成安王的意图没能达到一致,他们总得依靠自己的本事在本地继续生活下去不是?
而且叶蓁是真的想要开一间全都由女子操持的店铺,若是织布坊不能成功,那她就想办法开设酒楼再给那些孤苦无依的女子一条活路。
酒楼的后厨,也是适合女子工作的。
听到她的设想,谢云殊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织布坊的事情都还没有着落呢,怎么又想一出是一出?”
虽然有些训斥的语气,但更多的是无奈。
叶蓁吐吐舌头,耸肩回道:
“反正给傅如安写信一来一回也得花上不少时间嘛,我先问问他呗,不耽误开织布坊。”
如今她都计划好了,织布坊还是按照以前的模式来,只要改一改布局,再将之前的工人召回来就是。
有一个经验丰富的管事在旁协助,这事儿她倒也用不上太费力,只要花些心思在吸引顾客上就行。
“你啊,总是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