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晴发了多大的脾气,叶蓁全然不知,也可以说是毫不关心。
在将小丫鬟劝走后,她又带着人回到屋里,继续自己未完成的事。
“魏小姐,我这里有些画出来的图案样式,可否请你帮我看一看?”
拿出先前从新宅子里收上来的图纸,叶蓁递到了魏含歌手里。
图案画得算不得多精致漂亮,但还是能够辨别出细节与模样,不会让人认错。
仔细的瞧了瞧手中的图案,魏含歌心中有些纳闷,为何对方对女红这么感兴趣?
之前逛街时就是,经常拉着自己出入布坊,问一些关于京城布匹服饰风向的问题。
就在她满心疑惑之时,叶蓁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
“不瞒你说,我最近想要开设一间织布坊。不过,不仅仅是售卖布匹,还打算制作出一些精美的成衣出售,因此才会想请你瞧一瞧这些图案,适不适合眼下的风向。”
既然都让人帮自己掌眼了,她也不藏着掖着,将织布坊一事全盘托出。
毕竟是做生意,迟早都是要公开的,没必要隐瞒对方。
再加上叶蓁与魏含歌这一接触下来,发觉对方虽有些小心机,却不是阴险狡诈之人,倒也能够深交一些。
听到叶蓁说准备亲自开设布坊,魏含歌愣住了。
按她所想,对方贵为成安王府世子义母,怎么着也算是个贵夫人,合该养尊处优才是。
古代的妇人,除了家境困难的贫户,哪怕是寻常人家的妇人,都只需要管理后宅之事,极少有亲自参与家中谋生之道的。
而那些大户人家夫人名下的各种商铺地产,皆是有下面的管事去打理,完全不用她们费心。
像叶蓁这样,事事需要自己考虑的,还真是极为罕见。
不过,惊讶归惊讶,魏含歌面上依旧十分镇定。
她在心里思索着,或许这位夫人就是偏爱商贾之道呢?之前不就是说了,眼下正在江南与京城备受推崇的冰糖,就是面前的叶蓁研制出来,与傅家大公子合作出售的吗?
这样一想来,倒也是合情合理。
说服自己后,她再次仔细看了一遍手中的图纸,从中挑选出自己觉得比较适宜的,递给叶蓁。
“这些图案样式与京城现在正流行的颇为相似,想来应当是可以的。”
至于被淘汰的那些,不是样式过于老旧了,就是审美不符合这个时代的人。
看着上面自己并不觉得十分好看的样式,叶蓁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没有完全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选,要不然到时候制作出来卖不出去,可就丢脸丢大发了!
“多谢你了。”
笑吟吟的接过被选中的那几张图纸,叶蓁顿时心定了许多。
如今有魏含歌替自己掌眼,她也不必担忧成衣的样式了。
而另一边的魏含歌,微微抿唇浅笑,脑子里却是一道灵光闪过。
“夫人,既然您想做成衣,那不如小女给您画一些当下京城时兴的样式图案,可好?”
面对这样的提议,叶蓁自然是不会拒绝的,立马就让林彬拿来了纸笔。
有了纸笔,魏含歌也不含糊,直接坐在桌前,低头开始画画。
而另一边的赵熠,伸长了脖子想要看,却被叶蓁拉到一旁。
“你下午不是还要跟着林彬学习武艺吗?先去睡个午觉,不然下午可就没精神了。”
琢磨着魏含歌画画估计得花一些时间,她干脆哄着赵熠去午睡。
等到她将人哄睡着,从房间内走出来时,魏含歌手边已经摆了三四张不同内容的纸张了。
叶蓁走了过去,站在对方身后,仔细端详着纸张上面的样式,发现都并不是十分的繁复。
反而十分简单,却又带了几分大气。
看来,京城之人都崇尚简约款啊,与自己的审美倒是一致。
就是这花纹,啧,怎么说呢,有点老气。
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了一下,她将已经完成的几张画纸看完后,突然发现了一个华点。
“魏小姐的画技很是不错啊!”
林彬拿来的笔墨很是简单,只有黑色一种,因此魏含歌只能用黑色尽量勾勒出大致的轮廓,无法上色。
但就仅仅是描绘轮廓,画技也是极为不错了,至少比起叶蓁拿出来的那些要精致漂亮不少,
当然,比起谢云殊,还是逊色不少的。
只是在叶蓁这种外行人眼里,已经很厉害了,毕竟她自己也就能画画一些线条与简单的现代平面图罢了。
受到夸奖的魏含歌手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冲着叶蓁笑笑,极为谦虚的回道:
“夫人谬赞了,小女技艺浅薄,不过学到了些许皮毛罢了。”
话虽然这样说,可她心里还是有些自信的,自己的画技是跟随名师学习的,不说别的,起码要比一般的大家闺秀好上不少。
说到这一点,叶蓁又有些郁闷。
“魏小姐的画技已是极为不错了!可惜女画师极为难找,我前些日子就想招个女画师,与绣娘们一起合作画图,但一直没招到。”
女画师?
魏含歌的耳朵动了动,画师这个行业并不少见,毕竟这个时代对于读书人极为看重。
可女画师,那是连她都闻所未闻的。
女夫子倒是有一些,毕竟有些贵族家的姑娘小姐都得启蒙,习字学礼仪。
能够习字学画的女子,地位都不低,更不可能回去做画师谋生了。
哪怕魏含歌再想与叶蓁拉近关系,也不可能自降身份,去给对方做画师。
她再怎么说也是五品官员之女,就算再没有实权,家里也不可能会同意让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出去做画师。
就算接触的都是一些同为女子的绣娘,也会坏了家里的名声,被人指点。
微微皱眉,魏含歌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思来想去,忽然想起来一个极为适合的人选。
“夫人若是想要招女画师,怕是极难。小女心中倒是有个适合的人选,只是......”
为难的止住了话音,她叹了口气。
瞧得她这样说,叶蓁好奇的看过来,追问道:
“只是怎么了?”
“小女有一位手帕交,也是出身不错的官女子,论画技,远远比小女要出色许多。她家长辈曾官至四品,只是无意中得罪了京中一位高官,便被处处打压,如今被贬职至七品,家中艰难,想来也是愿意做个画师补贴家用的。”
魏含歌口中的这位友人,并不是凭空生出,而是真实存在的。
说起来,这位姑娘先前家境比她要殷实许多,不仅是四品官,还有些许实权,比起魏家要强劲许多。
可就是因此,才会惹上了范家的支脉,被飞快的打压。
如今的京城地界,几乎是范家的一言堂了,就连官至二品的夏博瀚都不愿与范家硬碰硬,选择回到江南固守,
那户仅仅是四品的人家,哪里斗得过?
若不是只是得罪了支脉,想来眼下的官位都保不住了,更别提还有喘息的机会。
这次成安王府的宴会,对方倒也想来参加,寻求一丝生机。
可惜以他们如今的地位,连来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凭借着以往的那点交情,让魏家帮着看能不能牵线,一起迁至这里。
念及当初对方帮助过自己家,魏彰也是答应过的。
魏含歌提及这件事,自然也是有帮扶自己小姐妹一家的心思,但更多的,还是想在叶蓁这里刷好感度。
若是此事成了,不仅好友一家有了生机,自己这个牵线人也能落到好处。
听了魏含歌的话,叶蓁倒是皱皱眉,没有出声。
依照对方的话所说,人在京城,怎么给自己做画师?
难不成,他们会愿意搬至岭南这等偏远的地方?
仿佛是要印证她的想法,魏含歌的声音再度响起。
“若是有机会能够迁至岭南来,小女那好友一家应当都是会同意的,眼下京城已经没了他们的容身之地。到了成平洲县,夫人要想招她做画师,也是没问题的。那姑娘不仅画技不错,女红也是极为不错的。”
此话一出,叶蓁难免心动了。
对方愿意来岭南,又可以给自己做画师,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只是,她忽然反应过来,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京官,怎么可能随意搬家呢?
意识到这一点后,叶蓁明白了对方的弦外之音。
原来是想让自己从中疏通关系,将人调职,从京城迁至岭南。
“此事,我还得再想想。”
对于魏含歌暗含的别意,她倒是没有多介意。
人家帮了自己这么多忙,有所求是理所应当的事。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点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再加上,魏含歌也的确是在给自己出主意,她有什么好怪罪的呢?
只是她自己心里有些犹豫,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点小事,就麻烦谢云殊,让他去找成安王疏通关系。
她虽然与赵熠关系极为亲近,却也是真的将对方当做家人看待,自然不会凭借着与他的关系做事。
这样一来,想要实行魏含歌所说的话,就得让谢云殊上了。
可,她到底是心里过不去,不好意思去麻烦对方。
在这样纠结的心情中,这件事被压下暂且不提。
魏含歌见状并未多说,又恢复了笑容,淡定的继续给对方画图。
图纸画了将近十来张,她的手都快有些酸软了,这才将自己印象中的图案样式画完。
“今日辛苦你了。”
对方帮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忙,叶蓁心存感激,便送了些自己带过来的冰糖。
这些冰糖还是她上次送赵高渂后剩下的,自家用的少,还有好几斤呢。
魏含歌见状连连摆手不愿意收下,这东西,在京城可以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哪怕是自己家,也很少能买到。
听闻都成了御用糖,宫中不少贵人都指明了要冰糖搭配膳食。
“你就收下吧,这就是一点心意。”
把包着冰糖的油纸塞进对方的手里,叶蓁压根不知道冰糖现在火成什么样子了,这对她来说还真算不上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