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咖包间里,看着二蛋与李钧坐在各自的电脑前打开了一款网络游戏,萧小远试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却直接穿过。只好无奈地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这,就是整点好的吗?”萧小远无语,看着二蛋和李钧乐呵乐呵地戴上耳机开黑,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起来。
二蛋扭头看着脸色都黑了下来的萧小远,笑道:“你怎么不坐下来玩啊。”
萧小远额头浮现几根黑线,沉默不语。
二蛋拍了拍头,尴尬的笑道:“嗨呀,你看我这,忘了你是‘鬼’,好像玩不了游戏。”
二蛋转过头盯着电脑屏幕,双手不断地操作着,在李钧的辅助下拿下了爽快的五杀。
二蛋舒服的呼出口气,突然说道:“虽然不知道你这家伙经历了什么,但是那么强烈的绝望,你是失去了什么吗?”
萧小远仍旧沉默着,一言不发,也未做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二蛋为自己点燃了一根香烟,而后转身递给萧小远一根。
看着无动于衷的萧小远,二蛋问道:“不抽烟?”
萧小远盯着二蛋,轻轻抬起手捏向香烟,却直直的穿了过去。
二蛋一愣,而后尴尬的挠了挠头。
“那你以前抽过烟吗?”
萧小远摇了摇头,他不曾抽过烟,也未饮过酒,于他而言,所有的难过与不难过,都尽在文字中。
二蛋叹了口气,说道:“不抽烟好啊,不抽烟好。”
一旁静静打着游戏的李钧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李钧拿起手机,来电显示是“母上”,他对二蛋和萧小远笑了笑,精神力散发而出,出了包间,习惯性地用精神力设下了禁制,飞到半空中接起了电话。
二蛋看着眼神跟随着李钧直到他出去的萧小远,笑道:“李钧年龄比较小,刚出社会几年,他爸妈比较关心他,所以经常打电话。不像我,老油条一个了,就是也总被催婚哈哈。”
二蛋脸上流露出“烦恼”而又幸福的笑容,看着萧小远,突然说道:
“兄弟,你父母呢?看你年龄这么小,你这么早就想不开,你父母可怎么办啊?”
萧小远的目光变得冰冷,盯着二蛋,浑身散发出痛苦的气息。缓缓吐出两个字“死了。”
二蛋的笑容顿时凝滞在了脸上,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那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二蛋将香烟掐灭,看着宛若冰块的萧小远,轻轻地问道。
萧小远看着尴尬的二蛋,脑海中的记忆一幕幕浮现着,往日地喜怒哀乐涌入脑海,却终究只能化成一声叹息。
想起自己化成“鬼魂”前的最后记忆,他突然感到无限的后悔与失落。
刘爷爷还在帮他操持父母的后事吗,那天的大雨会冲进灵堂吗,他们的骨灰如今安放在何处,那两座墓碑又会立在何方呢?
萧小远终于愿意开口了。他看着二蛋,缓缓说道:“我想去我父母的坟墓前看看。”
二蛋点点头,解除了包间的精神力紧张,对着萧小远说道:“去吧,七天之内回来就好,就当与过去做个了结。”
萧小远愣愣地凝视着二蛋,疑惑地说道:“你们不怕我跑了吗?”
二蛋轻轻的摇了摇头,平静的说道:“无论是背负着过去一切的你,还是告别了过去一切的你,如今,又能够去往何处呢?”
萧小远沉默着,是啊,即便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他已经逃了太久了,逃到虚幻的书籍中,逃离压抑的现实,逃离厌恶的一切,逃到热爱的世界。
可他,真的能够逃掉吗?
总是穿着黑色风衣的他,总是行色匆匆赶往图书馆的他,总是独酌着茶水倚在书上的他,越想要逃避,却越逃不掉。
终于,他世界的天空坍塌了,雪白的云,乌黑的土,一切的一切,都混入那被撞得稀烂的便当盒中,全消散了。
二蛋为他打开门,轻轻地说道:“萧兄,追随自己的内心,请吧。”
萧小远看着门外喧杂的网咖大厅,多少人的青春挥洒在此处,而他的青春,又“浪费”在何处呢?
魂体渐渐变淡,经过几日的摸索,萧小远已经初步掌握了自身的状态,能够隐藏自己,这种透明的状态唯有二蛋能够直接看到,即便同为超凡者的李钧也需要将精神力覆盖双眼才能看到萧小远。
他的身体迅速飞掠着,七天的时间,他想要与什么做告别呢?
他来到自己曾经的高中,日落打在小小的校园中仿佛恍惚了时光,小镇上的新一批高中生们充满着活力与希望的光芒,前方车站来来往往的行人从未停过脚步。
几只流浪狗小心翼翼地躲过车辆与人流觅食着,在草甸上留下一只只乌黑的小脚印。
原先的臭水沟已经被修缮成了崭新的小道,只剩下几根光秃秃的芦苇,透过光线,好似看到了日落时的地平线。
萧小远回想着,那个已经渐渐淡化在记忆中的女孩,他一直记得,那天开学报到,那个女孩给每个新同学都发了一个小小的糖果。
以为自己会如往日般被忽略的萧小远,在黄昏温柔的阳光下,看着背起着光芒,发丝被光照的微黄的女孩,笑着问他要不要吃糖果,他一次鼓起勇气,伸出了手,接住了那颗糖果,也接住了自己不断下沉的心。
可现实,可时间,又终究将一切不舍和激动,连同那少年纯真的悲喜,一同平息掉了。
萧小远悄无声息地从小卖部拿走一颗糖果,留下了一颗从二蛋那里得来的硬币。
剥开糖纸,用力量控制着糖放入嘴中。
糖果直直地穿过萧小远的身体,轻轻地砸落在地上,可萧小远却开心的笑了。
“原来,糖果,还是那样,那么甜,又那么酸啊。”
萧小远摇了摇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在他回忆中为数不多能够占据一些位置的高中,轻笑着说了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