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男人英俊的脸没有一丝血色,乌紫的薄唇轻轻抿着,脖子上有淡紫的筋脉蔓延到下颚那里,整个人病态又诡谲的美……
安若望着他苍白的脸,第一次看到倒在这虚弱的不成样子的他,以往都是他在照顾自己,体质强壮的他就连感冒都很少染上。
这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虚弱病态的他。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她看到何速摘下塑胶手套。
“结果需要等两天,我尽快。”怕她担心,何速只好加紧时间研究出抗体,“他身体暂时没什么大碍,昏迷只是一时,等醒了不要给他吃热食,免得毒素蔓延。”
“好。”
安若一心全在男人身上,何速自从恢复身份后,还没有跟她打过招呼。
这么晚了,想离开又觉得不打招呼好像不太好意思。
“那个……”
安若忽然倒吸一口凉气,小手下意识捂着腹部,她感觉肚子忽然疼的厉害。
“你……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目光继续落在男人身上,“没事,应该是刚才动气了。”
“我还是帮你检查一次吧?”何速记得之前沈骁行说过她怀孕的消息,还问过他一些孕妇注意事项,气得他破口大骂!
艹,又把他当妇科大夫!
安若没心情,“不用了。”
“孕妇忌焦忌燥,你这是……动胎气了。”
安若愣了愣,何速犹豫着上前,抛去兄弟妻不可碰这些世俗歪理,只拿她当普通病人,拿出仪器为她检查。
“动胎气了,你现在需要打一针安胎剂。”
何速翻了翻自己的医药箱,这种关于孕妇的东西他怎么可能随身携带在箱子里!?
所以,他问了韩冲让景园的私家医生给安若打下安胎剂。
“少奶奶,你必须要赶紧休息,平复好焦躁的心情,胎儿因为你的情绪正受到影响。你体质本就虚弱,若是再任性下去,恐怕胎儿会保不住……”
安若闻言浑身一惊,她微抿了抿苍白的唇。
“去休息吧,这边我来照看。”何速收拾好医药箱,低声尽量语气柔一些。
安若望一眼孱弱的男人,她轻轻摇头,“我睡不着。”
他这样,自己怎么能睡得着。
如果他不能好,她……一个人又该怎么自处。
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你必须要休息。”何速沉声安慰她,“你若是有个意外,我无法向他交代。”
“给我讲一讲你们的故事吧,或许我听着听着,就有困意了。”
拜托,谁都可以,跟她说说吧,哪怕只是聊一些家常琐事,只要不让她脑子闲下来,怎么样都好。
何速自然是理解不了他们这种感人至深的爱情,但是看得出沈骁行如果好不了,她很难坚强起来。
况且还有孕在身……
何速坐下来,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他低声讲述在英国读书那段三人时光。
沈骁行这个人素来冷情,他被送去英国明面上是贵族少爷求学,实则被老爷子派人看守,督促他学习,以自己的方式使他学成归来。
初到剑桥学院他便结识了沈骁行,说实话对他的第一感不是很友好,毕竟两个人脾气都不好。
后来宿舍又来了一位暴脾气的中国少爷,就是打架斗殴,一翻书大字不识一个的周妄。
他也是个火爆脾气,刚来那会儿听说腿跟人打架坐轮椅坐了一两年,所以算是在他们三个里面年长的刺儿头。
何速在三人里家世算是低等,好在两人脾气是怪了点,心地倒是善良,三人就这么打打闹闹拿到了毕业证。
期间又打过闹过,也有一些啼笑皆非的囧事。因为沈骁行模样长得好,学校里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妹妹没少递情书,甚至让何速代为转递。
周妄嘛,之前求学不知道他隔三差五回国是为了放心不下心爱的姑娘,那时候一到休课放假他头也不回立刻飞回国内。现在总算知道他那么猴急在惦记着谁了。
后来,沈骁行在拿到毕业证书那一刻被接回沈家,周妄则是毕业当天招呼都没打一声飞回中国,三人就此断了联系。
回到国内的沈骁行被老爷子丢进沈氏集团锻炼,他心底有打算暗自储备军械,私自招兵买马扩张自己的羽翼。直到四年前,他被二房陷害突遇空难,眼睛和腿几乎残废,那段时间算是真正意义上沦为沈家人人喊打的私生子。
他所食所用均被二房调换,眼睛本可恢复,硬是吃了慢性毒药拖了一年才等待他赶来相救。
沈骁行要他将计就计,果然沈廷风那杂碎威逼利诱他成自己眼线继续给男人下药。
何速早就隐去和沈骁行的关系,明着跟在沈廷风身边为他做事,实则暗地里慢慢治好了沈骁行的眼睛,残废的腿经过他的调养也渐渐好起来。
他心里埋着仇恨的种子,要想好好活到复仇那天,就必须装瞎装瘸装病,等人放松警惕再暗自储备自己的势力。
就这样,一装就是两年多,直到订婚的世家千金一个个因他身残原因退婚,老爷子自知二房有心除掉他,但又不想丧失这么好的机会控制他,所以花高价钱给他买来一位妻子。
跟他贴近的几个人都暗自打赌,这位嫁进来的小妻子一定不会活太久,谁知,这新来的沈太太有点意思,替嫁!
再往后就是他慢慢爱上自己掌中之物,爱到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爱到变成如今这样躺着!
安若睡得很不安稳,她辗转反侧做了个梦,她梦见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夜,年幼的她想不起家住哪里,自己是谁,望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抱紧膝盖。
她灰头土脸,身上脏兮兮的伸手向经过的路人要吃食,没有一个人理会……
冬天太冷了,她瑟瑟发抖的环抱自己,躲在角落里哭泣,脸上的泪水都结成了冰,在她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时候浑浊的视线晃过一道黑影。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把餐盒里的馄饨放到她面前,没说一语,起身便消失在她视野。
那时候的她饿的饥不择食,闻到香味,顿时伸手摸索着要往嘴里塞。
混沌是热的,她不小心烫到手,揉了揉眼睛迫使自己清醒一些,这才看清眼前是一个藕绿色的餐盒,里面盛着热乎乎的混沌。
她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小手和鼻子烫的红红的,喝下一碗混沌才感到暖和。
她有些遗憾,没看到刚才那位好心人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