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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最难把握的便是人心,即便父母、兄弟这些至亲之人,朝夕相处数十年也难确定对方心中真正的想法。事实上,随着岁月流转,曾经的想法不断变化,相互间原本的认知早已支离破碎……
在有意隔离的这一段时间里,许辰没有去注意家里的变化,便是让他知道了陆浩心底重新浮现的念头,也绝不会有责怪的意思。
从本心而言,许辰莫名其妙的跑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来,最初的想法也就是让自己活得好一点。
秉承着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原则,最初的一系列计划也就是为了“多快好省”的赚点钱,然后为了十年后必然发生的动乱准备点自保的武装力量,毕竟从不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也是许辰一贯的原则。
可当他发现这个该死的世界竟然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另一面后,之前的计划便不得不彻底推翻了。
于是,长山岛上那座规划中的跨湖大桥和桥上的铁轨车便只在许辰和彭泽的对话中昙花一现。
于是,为了尽快捞到一大笔浮财,不管是为了今后的应对做准备还是仅仅只为少年们留下一笔怎么也花不完的钱财,许辰第一次将“金融”这头巨鳄放了出来,使其肆意冲击着农业社会那薄弱的经济基础……
这才有了后来的动荡。
如果陆浩重新有了金榜题名的念头,许辰也绝不会有制止的想法,即便没有经过赵铭这一场变故,许辰也不可能会认为陆浩是对自己预先规划的背叛。
毕竟,许辰从来就没有制止过这帮家伙逛青楼,他也从来没有过要将兄弟们打造成为一支钢铁之旅、模范标兵的想法……
然而,变化到了现在这一步,许辰一直拖延着不去想,刻意回避的一些问题,终于还是出现了。
崔言当然也不可能确定把握住许辰的想法,他只是见多了乍富的穷人,得知许辰这帮人在短短几年前还是豫章城里乞讨度日的乞儿后,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切入口。
他也不知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的许辰并没有将身旁的弟兄当成可供驱使的爪牙、走狗。
在大的环境下,尊卑有别的思想刻在每一个人的骨子里,甭管主家多么的平易近人,身为下人就会有下人的自觉。
尤其是崔家这样的累世豪门,对待家奴早就到了润物细无声的境界,他崔言也可以做到待人宽厚,有什么事都身先士卒……
可,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
崔言通过观察、分析,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
许辰在对待这帮名义上为“兄弟”的部曲时,做的比他还要深入!
在崔言看来,许辰似乎是真的在把这帮人当成兄弟看!
当然,崔言也没有意外。
毕竟很多人在创业初始都会真心实意的将伙伴当成兄弟,陈胜、吴广是这样,张角、张鲁也是这样!
甭管是亲兄弟还是义兄弟,只要取得一定成果、局势平稳之后,尊卑主次的问题就不可能不出现。
而通过观察后,崔言发现许辰似乎还没有意识到应该去确定自己“主上”的地位!
如果这人只是一个没有“远见”的粗鄙之人也就罢了,然而文能书写传世佳作、武能领军破敌的少年英才出现这样显而易见的错误就让崔言不得不深思熟虑了。
不管许辰是真的没有注意到,还是有着其他打算,崔言都准备直接向他挑明。
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跟踪观察这帮少年,客观记录下他们的一言一行,就是为了让许辰直面这个问题。
然后,开始思考……
许辰,自然在思考。
关于享乐,许辰从不禁止,他也没有以苦行僧的方式来要求身边的兄弟,喝酒、赌钱、逛青楼等等算得了什么?反正他不差钱嘛!就算他们这几百号人天天酒池肉林,一辈子也花不完现有资产的一个零头。
对于这些腐朽的封建权贵阶级的奢靡生活,许辰从没把它当成一个威胁。
可“阶级”二字却成了许辰心中迈不过去的一个坎儿。
熟读史书的他当然明白这两字代表着什么,尽管声称破除了一切阶级的新社会都依旧有着三六九等之分,何况是这个黑暗的封建社会。
但,让许辰一直掩耳盗铃、不去面对的这个问题,却不是因为他没有解决的办法,史书看了那么多,随便照搬几个成功案例也就足够了!
而是,因为他没有解决的勇气。
许辰不想变成什么孤家寡人,也不想去体会高处不胜寒的味道,他只是单纯的想保留住这份情谊!
真正的重感情不是在兄弟出了事后一副急赤白脸的焦急模样,而是谨慎的维持、经营。
在刚来的时候,许辰没有把这个世界上的人当人看,这种上帝般的视角一半是因为自我催眠的需要,另一半自然是领先千年见识所带来的骄傲使然。
渐渐身旁聚集了一帮兄弟,有了交流、有了羁绊,利用的念头从刚开始一点点的淡去,到后来,许辰便真把这帮少年当成了兄弟。
他会为了他们的死去而愤怒、焦急,会为了掩盖自己的惊慌和恐惧而失态,也会为了他们因自己的牺牲而心生悔意……
许辰,忘不掉的是作为一个现代人的单纯。他不认为那些所谓的上位者的手段、权衡值得让自己丢弃掉那宝贵的、能够证明他不变初心的坚持。
即便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里,许辰也不想当一个所谓的上位者。
是的,这就是许辰所坚持的,不愿意丢弃掉的东西。
为了享乐,为了让自己过得更好,为了有更大的权力,为了改变历史进程……所以,不得不冷血!
见鬼去吧!
为了享乐,有钱足矣!如果身在大唐会有诸多不得以,那干脆扬帆远去,去新的地方,照样也能过得潇洒自在。
这些,便是许辰时常用以说服自己的想法。
即便现在,为了对抗那些莫名其妙的敌人,不得不身陷这腐败、黑暗的阶级社会里,许辰一直以来也没有打算打破自己的坚持。
这一月多的思考,让许辰渐渐坚定了之前一直不敢下定的决心。
回到这处大院后,又发现身边的人不可避免的被社会所同化……
许辰当然也可以用强硬的手段将这种“恶化”的局势制止下来,但真的还有必要将他们牵连进来吗?让牺牲再次重现?
赵铭的事只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短短数年里,有多少因自己而死的兄弟?
何况,好不容易找到自己幸福的陆浩,自己真的可以自私到不去顾忌梁婉婷的感受,大肆推翻、否定她的想法吗?
如此,又让陆浩该如何自处呢?
想到陆浩这一对后,又不可抑止的想到对街的那位少女,她,毕竟也是这个阶级社会的一员……
许辰暗自苦笑:“真是自找罪受,人家穿越了都是削减了脑袋往上爬,不管是为了变法图强还是称霸世界,从来都不会在乎自己会不会变得冷漠,对待女人那就更别说了,感情从来都等于上床,只要一上床,立马就有了感情!”
唉,许辰从来都是个执拗乃至偏执的人。
和崔言预料的一样,同样聪明的许辰不可抑止的开始了思考,所思考的内容也不仅限于他提出的东西。
而他所要表达的意思,相信对方也一定能够明白。
你的队伍正在发生质的变化,实力会否有影响只有天知道,而你对我们的了解真的足够吗?
崔家为什么会把我这么个几乎不相干的人拉出来当家主,他们又有着怎样的应对计划?你目前的布局真的能够完成对崔家的必杀一击吗?如果不能一击必杀,届时敌暗我明,用利益捆绑起来的其他势力又纷纷离去,光靠你们一方能接得住崔家无穷无尽的复仇吗?
你连我什么时候到的长安都不清楚,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将你们的行踪摸得一清二楚的,你派去博陵的三弟真的能完成你的预想吗?他可连我这条大鱼都没看住啊……
这些没有言明的东西,崔言相信眼前这个不凡的少年绝对能领会到。
而已经有了决断的许辰,一些应对也必然发生相应的调整。
陆浩将近来的情报拿了过来,重点挑出王策送来的那些。
“还好!”眼看情报里有关于崔言的简介,总算让许辰对王策的反应力不至失望透顶。
“十三岁就独自一人去了西域啊?”有了决断后,许辰也轻松了下来,笑着赞道:“了不起!”
“往事不堪回首……”崔言摇头苦笑:“和许兄一比,真是判若云泥!在下十五六岁还在替胡商打长工,许兄却已将天下豪杰玩弄于鼓掌之间!”
许辰只是笑笑。
真要说起来,许辰十五六岁的时候别说孤身闯沙漠了,就是多跑几公里都得累得爬不起来……
“那崔乘风和他老子的死……”原本轻松了片刻的气氛因为许辰的这句话又一次沉重了下来。
“我不认识!”崔言一本正经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