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以前上学时,李丽只要有啥不开心或者伤心的事情,都会一个人跑去湾头边的废弃破窑里待会儿。
肖文往破窑那边走去,这个破窑因为废弃已久,旁边被杂草重重围住。
如果是草木旺盛的夏季,人根本进不去。好在现在已经是秋末十分,草枯焦黄,想要进去并不是太难。
肖文站在外面,对着坍塌一半的土泥墙轻轻喊了句:“李丽?”
没人应声。
他又试探着喊了句,还是无人答应。
肖文想,李丽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十几岁的青葱少女了,或许她早就换了排忧的方式。
而且,这般荒芜落寞的地方,跟她如今的生活也一点都不搭。
肖文抬步准备离开,可他低头的瞬间,发现脚下枯草有被踩踏过的痕迹。
肖文又看向那断了一半的窑墙,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他的脚踩在错乱攀结的草栝里,发出簌簌的声响,随着这声音的由远而近,李丽靠在墙上的身体也越贴越紧。
她侧头看着豁口处的地面,以此避免先看到肖文的脸。
当脚步声终于停止的时候,肖文如预期的一样发现了站在墙根儿的她。
四目相对间,两人都没说话,短暂的沉默让空气也进入静置状态,他们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肖文先出声,“我刚到家,听说我妈骂你了,我替她跟你道歉,对不起。”
李丽没顺着他的话说,她只是问:“你现在在哪里,干什么?”
肖文神色微动,带有意外的惊喜之色,“小丽,你在关心我吗?”
李丽没看他,“不是,你别乱想。许言去补习班找你了,我才知道你辞去了学校老师的工作。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是你好容易得来的机会。”
肖文:“你也觉得这是机会?可我只觉得它是一个错误。”
李丽:“就算是错误,那也是对你百利无一害的错误,既然知道是错误,那就更要有所收获,这样才不枉费你犯下这个错。”
肖文摇摇头,“不对,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只会让这个错误错的越来越离谱。知道是错误,应该及时矫正才对。”
李丽知道他是个有想法的人,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改变主意,况且,学校那边已经辞职了,现在说什么也都是无用功。
于是她问:“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肖文:“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蒋波你应该记得,他在南方搞建筑,我们一直都有联系,我准备去投奔他。”
李丽平静问:“这就是你选择辞职的原因,还是你辞职以后迫不得已做出这样的选择。”
肖文:“这两者之间没什么关系,辞职是早就想好了的,但去南方是才做的决定。”
他这么说,李丽心里虽然好受了些,但还是觉得可惜,“你知不知道你丢弃的是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铁饭碗,现在出去,一切又得重新开始。”
肖文完全不在意这些,他说:“这有什么关系,我不是还挺年轻么,时间对于我来说,是目前我所剩无几仅有的资本了。”
李丽小声嗤道:“你怕是对年轻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这是李丽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真实样子,过去两人在一起时,说话就经常是这种语气。
肖文一时失了神,陷入过去的种种回忆之中。
李丽见他不说话,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便解释说:“我不是那意思,我只是”
“你是什么意思都可以,”肖文忽然一下子抓住她的手,“只要你愿意理我,说什么都无所谓,哪怕是打骂。”
李丽挣了下,没有挣脱,她没什么威慑力的说:“你松手。”
肖文并没有听她话,反而是更用了点力抓住,“小丽,我现在一无所有,只有一颗火热的为你跳动的心,不管你是要还是不要,它都只能属于你了。”
李丽看着他,就只是静静的看着,两人都没说话,虽然此刻头顶的天空只有那么一片,但却让他们感觉到了宇宙的浩瀚无垠。
平静下来之后,两人也都意识到,刚才的交谈,好像是这四五年以来,最最心平气和的一次。
甚至,像是回到了最初一起成长谈心谈理想的时候。
气氛渲染至此,肖文当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他说:“小丽,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李丽面露犹豫之色,他又赶紧说:“不用着急回答,你只要允许我知道你的情况可以随时跟我保持联系就好,其他的,我有信心。”
李丽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她别开脸,不敢看他,好半天,才问出一句:“你,什么时候走?”
肖文:“明天,我今天回来就是跟家里说这事的。”
李丽拧回脸,终于肯正视他的双眼,“那我”
“小心!”随着肖文的一声惊呼,李丽被他一把拉进怀里,紧紧护住。
李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直到耳边传来沙土落下的簌簌声响,她才明白过来,是窑墙坍塌了。
李丽挣扎着想要推开肖文,但是,因为肖文的身体将她护的太紧,她没能推动他。
只听肖文的声音说:“走,这里不安全。”
说话的同时,她被他护着快速往外移动。
终于到安全地方,李丽赶紧挣扎着钻出肖文的保护圈,焦急问:“你怎么样,有没有被砸到?”
肖文边不拉她身上的沙土边说:“没事,时间太久,那些泥土都快风化成尘了,砸下来没什么力量。”
李丽还是不放心,她看着肖文头上和肩膀上的沙土,伸手去帮他拍打,“真的没事?就算是风化了,毕竟有那么大块。”
肖文捉住她白皙的小手,笑说:“我自己来,怪脏。”说完,退离她两步远。
李丽看见他的笑,才意识到自己这动作有些过分亲昵了,便没再坚持,只在一边冷眼看他自己拍打尘土。
肖文拍打完身上的沙土,问:“你刚才话没说完。”
李丽愣了下,然后说:“哦,我是想说,你一路顺风。”
肖文探究的看着她,像是在研究她话里的真假,李丽被他看的有些心虚,“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肖文嘴角扯了扯:“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李丽不知道他突然的何出此言,但是她也懒得问,问了他也不一定会说,于是她说:“那我回去了。”
肖文说:“我也回去。”
李丽加快脚步:“你等会儿,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