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付文杉说的革除功名,那是以后的事情,以后可以慢慢运作。
现在要紧的是,他要借着有通判表兄的势头,压住这个便去县太爷,只要他把县太爷压一头,以后清江谁了算?
李九章直接把令签桶抱到案台中间。
“胆敢冲撞朝廷命官,打他六十大板。”
取出一根黑色令签,直接扔到地上,李九章眼神里透出一股杀气。
本来选择在二堂,是想让他们好好调解,但是张守忠非但不领情,还以为是县太爷示弱。
这个时候不杀伐果断,更待何时?
几名皂隶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班头王斌。
王斌点了点头。
“是。”
一名皂隶弯腰捡起令签,抱拳施礼道。
然后两名皂隶一把抓住张守忠,另一只手挥动杀威棒打在他的后小腿位置,要将他绊倒在地上。
“你敢?”
张守忠眼神死死盯着李九章喊道。
“放开我爹。”
张敬轩跪在地上一直捂着屁股,看到张守忠要被皂隶扑倒,他伸出手一把抱住一名皂隶的腰。
“嗒!”
李九章哪里管他那么多,惊堂木一拍。
“我大顺律法有规定,凡赌博财物者,皆杖打八十,摊场钱物入官,将张敬轩给本官拖到堂外,打!”
李九章从签筒里再取出一根黑色令签,扔到地上,然后他转头看向皂班捕头王斌。
王斌赶紧冲到前面捡起令签,高高举起,走到二堂外朝外面候着的皂隶挥了挥手。
两名皂隶冲进来把张敬轩反手押住,拖到外面的台阶石上按住。
“酷吏,你这酷吏,我要找通判告你。”
张守忠被按倒在堂内地板上,他脸贴在地上,使劲的大声呼喊。
外面的两名皂隶从仪门口走进来,他们把打板子的木板从公堂外抬了进来。
张守忠被拖到木板上倒躺着。
他儿子张敬轩就倒霉了,直接被按在石台阶上,让他躺下的木板不够用,只能委屈他一下了。
两父子一起挨打。
当爹的六十,当儿子的八十。
若是加上昨天挨的二十杀威棒,张敬轩总共要被打一百下。
王斌站在张敬轩的面前,他看着张敬轩,也能看到二堂里的张守忠。
“打。”
李九章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指着躺在木板上的张守忠,大声的喊道。
“啪。”
“一。”
“啊,狗官,我跟你没…”
“啪。”
张守忠愤怒至极,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第二板子就朝着他屁股打了下去。
“啊。”
“爹,啊。”
张敬轩听到他爹的吃痛声,想转头看一眼,但是脑袋却被皂隶用水火无情棒压得死死的。
……
“啪。”
“六十。”
“……”
打到六十棒时,张员外已经没有声音,他只顾着大口呼吸,根本喊不出声音来。
活了几十年,要功名有功名,要钱财有钱财,要脸面有脸面,哪里受过这番羞辱。
在双凤垭,那都是他打别人板子的,哪里想到过他自己终有一天也会被打板子。
“啪。”
“六十一。”
“……哎呦。”
张敬轩前日在家里被他爹打了一顿,昨日又在县衙公堂被县太爷打了一顿,今日又在县衙二堂挨了一顿打。
好在他昨天被打板子之后,躺在牢房里反思总结了经验教训。
现在打了六十一板子,还是存着力气,小声的哎呦连天,身上吃痛,嘴里倒学会了省力气。
“啪。”
“六十二。”
“打得好,这歹人就该挨打。”
瘫坐在地上的豆娘看到现在只打张敬轩一个人时,她攥紧拳头,大声的喊道。
她心里的狠,心里的气,被污身子的羞愤,所有情绪都随着那一声声杀威棒传回清脆沉闷的声音得到释放。
听到张敬轩低声的叫唤声,看着张敬轩吃痛狼狈的表情,她想起那个平日里,没事就跑到她面前说些污词秽语的陈少爷。
“啪。”
“七十九。”
“……”
张敬轩的声音没有了,他迷迷瞪瞪的昏了过去,但他知道快了,要结束了,身上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呼,呼,呼。”
跪在地上的周三娃闭着眼睛,他现在非常的紧张,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经常玩骰子,以前被里长捉住,押到专门执行宗族家法的副甲长那里挨过打。
他知道,赌博,双方都要挨打受处罚。
只不过在宗族长那里,也就是根细木棍,最多也就是带刺的荆条。
衙门里的杀威棒有手腕那么粗。
想想就可怕。
“啪。”
“八十。”
最后一棒行刑杀威棒打完,皂班王斌数完,他给两个打板子的衙役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人走到昨日李九章洗脸的那口水缸前,用瓢葫芦舀了一瓢水,泼到张敬轩的脸上。
“啊。”
张敬轩醒来,先吃痛的喊了一嗓子。
跪在二堂里的周三娃听到声音,他吓得脸色煞白,觉得裤腿一片湿润。
低头瞥了一眼地板,一股尿骚味冲鼻难闻,他还没有挨杀威棒,就已经吓尿了。
“哼,佃户周三娃,你还敢赌博吗?”
李九章坐在案台后面,清楚的看到他下跪的地板上多了一摊水,冷哼一声,盯着他询问道。
“老爷饶命啊,再也不敢赌博了,再也不敢啦,求不要打我,求老爷开恩啊!”
周三娃也顾不得地上污渍,他直接磕头大声求饶,企图让县太爷饶了他。
“嗒。”
惊堂木一拍,周三娃望着案台上。
“周三娃,你嗜赌成性,弄得被人算计不说,可苦了豆娘,到了本官这里还蒙在鼓里,怕辱没你的门庭。”
“你这厮因为赌博,现在搅得自己家宅不安,连结发之妻都随意抛弃,妻离子散,本官若是不打你,于情于理都不公。”
“来啊,佃户周三娃与东家公子赌博,按照大顺律法,杖打八十,绝不能轻饶。”
李九章从签筒里取出一根黑色令签扔到地上。
赌博害人,周三娃这种赌徒,两贯铜钱就引狼入室,六两银子就把糟糠之妻贱卖,两年租子就要休妻。
不打他,若是传出去,清江老百姓就要骂他这个衙门老爷。
必须打,才能正清江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