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老爷子搓茧子的动作停下来,抬头只有两个字:“不借!”
这可把马青云堵个不行,他问:“长贵,我这些年对你也不薄啊,找你借点粮食你怎的这般小气?”
“我小气还是你不咋滴?”马长贵板起脸来同他掰扯。“你今日这番话你说过,你自己还晓得还记得吗?”
“那年我就是上了你的当,把家里的粮食让你借了去,你到现如今可有还过我一粒米?你还来张口问我借,大哥,弟弟家里也要养十几口人。”
“那都多久的事了!”马青云讪讪的笑,但他立马又一副要喘不过气来的捂着心口躺靠在椅子上。
“我这心角疼好几日了,不知能活多久。哎,咱们兄弟一场,也是一个屋子出来的,别总是翻旧账。以后下去了不好看。我爹我娘同你爹你娘关系可是最好的,我以为我们也同他们一般。”
马长贵寒心地冷硬心肠。
“你求到我了就我们兄弟了,我那日求你把应急粮还我,我家孩子饿得发晕走不动路了,你同我怎么说的?”
还兄弟,只要是个人也不会在那种时候翻脸不认人。马长贵一想起来,就恨不得回到过去,把那个给马青云借粮的自己甩上两耳刮子。
“你说,粮食没有,丢天井洞里扔了也不给我。再问,就要同我拼命,要打死我,你如今你还应急,那不成了,我家粮食也急,宁愿养耗子也不给你。”马长贵手一甩,不想跟他浪费时间,“你回去吧!我们家没粮。”
马青云便也维持不了面子了,他站起来不甘心的最后质问:“长贵,你当真要把情分做绝?”
大人们交谈得不愉快,马小九抓着拨浪鼓随意的转动。忽然,一个小人冲过来,伸手就夺她手里的东西。
马小九吓坏了,她都没反应过来,马小柱已经到了跟前。
“你干什么!”
大娃站起来,帮小九抓住拨浪鼓。
“你松手!”马小柱也是个熊的,拉着拨浪鼓的头往他那边扯。
马家的其他三个侄子,一起把马小柱围起来。
“你抢东西,你还凶,拨浪鼓是我姑姑的。”马瑞指着马小柱的鼻子教训:“不问自取是为抢!”
二娃一语呵斥:“强盗!”
大娃直接撸袖子:“打他!”
三小只小胳膊小拳头全露了出来,说干就干,全往马小柱身上去。
马青云哪还能干坐着,连忙把自家孙子拖到怀里,但马小柱捏着拨浪鼓的手还是没松。
二娃呼上去,“啪”的给了他一巴掌,马小柱吃疼的立即松了。
“姑姑,把拨浪鼓收好!”马瑞往前一站,四个侄子一排在马小九跟前站成了一堵小人墙。
马小柱缩着手“哇”的掉起了金豆子。
马青云不满的看马二娃,“你这孩子,怎的这般好强!我拉住他了,你还打他手。”
他这么说,马老婆子听不乐意了。
“我两只眼睛都瞧见了,是你们家柱子手贱。我们家二娃没打错人!”
二娃得到夸奖的挺动小胸脯,小下巴抬得高高的,小眼神不屑的下拉。
“下回还手贱我还打!”
马小柱在家也是那一片的小恶霸,哪受过这种待遇,他撇开嘴“哇呜哇呜”大嚎,眼泪鼻涕全往下流,哭得天都要塌了。
“哼!我爹说了,男子汉不许流眼泪。大娃你要记着,可不能同他一般,哭得真丑,丢死人了。”
马瑞这糟心的娃,补刀补得马小柱更扎心了。
大娃看了两眼,点头,顺便把小九的眼睛捂上。“丑!”
随哥复读弟弟二娃:“好丑!”
马小柱哭也不好,不哭也不好,可难受死了的盯着自家爷爷,小嘴抽抽搭搭“嘤嘤嘤”。
马长贵和马老婆子忍不住好笑,暗赞,真是他们老马家的好孙子。干得漂亮!
“你们动手打人就是不应当。再说,她一个丫头片子玩什么拨浪鼓,给我们柱子玩一会儿又怎么了?”
见过不要脸的人,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马小九受到的惊吓不小,她还以为村子里的小孩都和侄子们是一样的,没想到她想错了,人类的世界连小孩都很危险。
马老爷子竖起了眉毛,他可以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嚣张,唯独不能听见一句对他们家小九诋毁的话。
“你们走,我们家不欢迎你们。上梁不正下梁歪,教不好孩子还怪别人,别污了我家孩子的耳朵。”
看马长贵是真的生气了,马青云抱着孩子站起来。
“孩子们打架,你跟着上火做什么。那个小丫头,我们家柱子也没把她怎么着,反而是你们家孩子弄哭了我家柱子。孩子们玩笑,怎么能怪到大人身上。”
他可真是,好话坏话全叫他一个人说了。
这人翻来覆去,阴晴变幻这般快,可见人全看自己喜好定好坏的。
马青云却又不满的补充:“一个小丫头护鸡仔儿似的,不是我说你,女娃娃就是贱物,护来护去也是胳膊肘外拐的白眼狼。”
“我们家的闺女自然是个宝,你说谁是贱物?是你姊妹还是你娘?你骂谁白眼狼?”马老太把捣杵抱起来,追着马青云爷孙步步逼近。
马长贵也再次恶言:“从我家里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次!”
小九为救村子的人冒了多大的风险,结果,就救了这么个玩意儿。
马长贵是越想越替闺女生气。早知道就让马贼削死这些人算了,救什么救,瞎子点灯白费蜡。
马青云爷孙狼狈从院子里离开,马长贵端起碗,将给马青云倒的水往门口浇了出去。
“爷爷,这个青云爷爷好坏,一直说姑姑坏话。那我们以后看到他们的家人还叫不叫他们?”
马祥作为大孙子,是将马青云方才的话能全部听明白的小孩子。他的教养让他不骂人,可这个青云爷爷老是说姑姑坏话。
“不叫。以后看到他们不用理他们。”
马长贵从心理把马青云一家划为了拒绝来往名单,敢贬低他女儿,这种亲戚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