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人,外面等候的人全叫起了名字。
“儿子,这里?”有老妪拄着拐棍招手。
“爹!爹!”也有媳妇带着孩子来等人的。
马大媳妇最是眼尖,第一眼就看到了马老大,“夫君!”
马老大和同窗说着话,恍然听到媳妇的声音,他连忙抬头寻找,这一看发现不光媳妇来了,儿子老娘兄弟们都来了。
他连忙提着袍子快步走出来,情绪外露的想抱自家媳妇又不敢。还是马老太把小九一递,马老大抱住奶呼呼的小娃娃,这才将翻涌的激动压下来几分。
“你们,怎的都来了?”
“家中不忙,过来交税粮。恰好小九要出来玩,就一起过来了。”马长贵拍了下马老大的胳膊,“这几日在号舍里待瘦了,回家好好补补。”
他方才见到好几个是抬出来的,马老大还能抬步走路,这精神头就比别人好太多,但也觉着为这个科举,儿子身体虚得厉害。
小九“啊”了一声,把指着马老太的竹筒壶子,要给大哥。
马老太眼皮子一跳,不知什么时候,这壶又满了,小九何时做的,她一点未曾察觉。
马老爷子眼眸一深,同马老太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八壹中文網
“小九让你喝水,老大,你喝一点。”马老太递给大儿子,也怕接连几天的科考,耗垮了儿子的身体。
之前马贼那会儿,几个儿子受伤小九都没放水出来,今日却让她拿给马老大,一定是他身体耗损得厉害,急需要神水。
得妹妹关心,马老大也很高兴,抱起竹筒喝了两口,或许是家人都在,本来疲倦不已的身体,突然力量又都回来了。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们雇了牛车。”马老太也担心儿子有什么好歹。
马老大一口拒绝,还带家人在城中逛了半圈。
走到家,马老大陆陆续续和家人们说了说考场中的事,有人作弊被抓,直接被除名科举资格,还有人在考试中死了,也有那生病的被抬了出去。那巴掌大的号舍,睡觉都需蜷缩着腿,莫说他们是书生,就是正常人去里面待上七八天,也得吃不消。
“头两天带去的干粮还好,到后面就坏了不能吃。好些人在里头饿肚子,我还好,下把米熬点稀饭还能凑合,就是老爱上茅房。”
马老三听得唏嘘,“还好我不是读书的料。”
马老爷子哼声,“你若是能学,你爹砸锅卖铁也供你。”
马老三苦巴巴着脸哀求,“谢谢您放过我了。我就是一块烂泥,您给老四老五去砸锅卖铁吧!”
出人头地的机会,他马老三不要。
一家人全被马老三这没出息的样,惹得又气又笑。
回到家,马老太帮衬马二媳妇,做了一锅油渣面疙瘩,份足量足,把全家人吃得饱饱的。大家吃得好,晚上休息也全都睡得香甜。
幽静小院子里,马老太抱着小九在院子里喂鸡,外头院门拍得震天响。
打开门,是老二媳妇娘家一屋子人在外头。
“亲家,你们这是?”
大早上的一家来这么整齐,何家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叫什么亲家!”田氏阴测测着一张脸,“你别给我装,你是不是不准我家闺女回娘家了?”
马老太被指责得莫名其妙,何家这么大早上来寻晦气,真是缺德。
“你们这话从何说起?我一没有拴着你们家闺女的腿,二没有在家门口挂锁。她要不要回娘家,腿长在你们家闺女身上的!”
“不是你,我们家闺女怎么会一直不回家?”田氏还是一味的找马老太责怪。她家闺女什么性子她还不清楚,她搞到钱肯定会第一时间送回去,除非是出了别的岔子。而这个岔子,何家的人也只能想到马老太了。
马老太给气得冷笑起来,“这就要问你家闺女了!”
田氏不用马老太叫,带着她家的儿子儿媳自己往院子里面钻。
“何大丫,你给我出来!”田氏撸着袖子,边敲门边要往里面闯,可她今日运气不好,马老二在家。
“娘,我媳妇去厨房了,你找她做什么?”
田氏险些撞到女婿,连忙撤了脚往后退,两眼珠子一转,“我找她当然是有事。”
马二媳妇在厨房里不敢露头,上次她去送狼肉,给家里保证了回拿钱回去,但到现在她仍旧没有搞到银子。
但以她娘的脾气,必然不会听她说这些。粮食和命最要紧,可她又有什么法子。
马二媳妇想躲,田氏进来,一把揪住她的耳朵。
“你个死丫头,我喊你装聋啊?银子呢?”
马二媳妇说不出来,田氏揪她耳朵发了力,手死劲往她身上打。
“你个没用的东西,我们家都快饿死了,你还在这里给他们做饭,你良心喂狗吃了?我养你这么大,你就这般寒我的心的!”
马二媳妇连连哎叫,“我没有。娘,你别打,我有在想法子。”
“想法子?我看你就是骨头贱,你自个吃好喝好,忘记何家快要饿死的爹娘弟弟了!”
手打不过瘾,田氏还拿起了地上烧火棍,马老二连忙冲上去,把媳妇救出来。
“娘,您有话好好说。媛娘,你跟娘是怎么回事?”
马二媳妇畏畏缩缩,躲在马二身后一味哭泣,半点没有以往的野蛮泼辣。
“我方才听你们说银子,什么银子,也说来我听听。”
马老太本不欲插手,但这个何田氏进门不分青红皂白就数落人,还在她的面前打她的儿媳,这让马老太就不能忍了。
田氏气呼呼地道,“还能是什么,这个死丫头连她娘都敢骗。”
手往腿上一拍,说着就往地上坐了下去。“哎呀!我这是什么命啊,去年年景不好,今年又赶上大雨,家里粮食交完税,一丁点都不剩了。亲家母,你要救救我们呀,我们真是走投无路了!”
马老太被她抱住腿,看田氏长声大声哭,鼻涕眼泪全往她裙摆上落。她嫌恶不已,但又挣脱不开。
“亲家母,您是好人,您是菩萨心肠啊。你一定要救救我们一家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