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快步赶路,到城里天刚刚亮,正赶上开城门。
但时间太早,医馆里敲了半天也没人出来开门,马老二一看李叔蜡白的脸色,腿一转往东市方向走。
“马二哥你这是要去哪?我爹的腿不看了?”
李家的大儿子也不过十三四岁,遇到这种事情六神无主。
“看,我们换一家。”
“这里哪里还有大夫出诊?”李家大儿满脸痛苦。
“去找我师傅师兄!”
小九在马老四背上睡醒了,一指前面的天地药材行。
“这不是药铺?”吴岳瞅了好几眼,看诊的医馆和药材铺外面挂的幡可是完全不同的。
“是药铺,不过药铺里面也有大夫,而且还有十多个大夫呢!”
加上师兄,药堂里面的大夫得有几十号人。不过小九的师兄们经常在别的地方行医,正常时候药堂里的坐堂大夫只有两三人。
马老三拍了拍门板。
“有人吗?有没有人啊!快救命啊,我们这里有人被狼咬伤了!”
“谁啊?”
里头有人回话。
小九听出声音赶紧搭话:“鲁师叔,是我,小九!我有个叔叔受伤了!”
里头门“嘎吱”响,好像开了不止一扇。
听到有繁杂的脚步声过来,李家大儿的心跳提到了嗓子眼儿。
外面的大门先开了一扇角门,里头的鲁师叔还在套外衣。
“把人背进来,放在长椅上。”
鲁师叔往那边一指,自己手里拿着簪子拆开头发,快速转动长发挽了个发髻。
等马老二放下伤患,鲁师叔已经从药童手里接过面盆净了面和手。
“小九,这伤者你亲戚?”
小九看到了大师兄,他也被他们吵起来了。
“嗯,是我们村里的叔叔。大师兄,我李叔伤的严重吗?”
“莫慌。治外伤,你鲁师叔拿手。”
摸了摸小九的小脑袋,大师兄把小九支到了内院里。
她现在岁数太小,不适合看这种过于血腥的画面。
外头师兄和药童们进进出出,一盆一盆的水端出去。
“大夫,他这还有救吗?”马老二看着老李已经被咬得没有一块好肉的腿,不忍多看的别开眼。
“要保命,这条腿保不住了。你们谁是他家人?”
鲁大夫检查完伤势,转头对抓药的学徒报药方。
“我,我是。只要能救我爹的命,您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李大郎跪在地上,恳求的看着药堂里的人。
“你先起来,去拿药到后堂煎药。”
李家大郎还不知怎么回事,马老三一把将他拽起来。
“大夫要治你爹,快去煎药!”
鲁大夫指挥其他起来的大夫,让马家的几个兄弟一起,先将人挪动到西侧间,按住伤患四肢捆绑起来。
“我要将他的伤腿去掉,你们不能见血的去外面。”
药童端了一碗麻佛散,几个人给老李喂下,马老三只看到鲁大夫在火上烤的刀具,已是心颤的捂着嘴去外头呕吐起来。
听到痛楚的叫声,马家兄弟全都面无人色。
这治病太可怕了。
挣扎和叫喊声在屋子里磨人心智,小九在院子翻书翻得心不在焉。
好久声音停歇后,鲁大夫一身血的出来了。
她站起来,望着进来的众人。
“人已经治了,再等等,如若是血止住了就没事了。”
大师兄含笑说了两句。
小九抽着鼻子,“谢谢鲁师叔,谢谢师兄!”
“小丫头,就这点事还哭上鼻子了。好在你们送来及时,不然就是我也救不了他。是他命不该绝。”
鲁师叔累得满头汗,虽然身上的鲜红很可怕,小九却从没觉得这般的暖心。
一个时辰后血止住了,知道人救下来,李家大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哇”的抱头痛哭。
“有命在就好,哎!”
马老二也在外头叹气,谁摊上这么一通灾祸心里能好受。
李家的钱不够给医药费的,剩下的马老三给他们垫付了。
马家兄弟知道人还要在这里治疗几日,便先带着李大郎回去了,中午换了李大婶过来。
“小九,你李大叔的命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在这里学医,我们家老李怕是人没了。”
李婶子红着眼眶,一说话又要撒眼泪。
“李叔已经活下来了,小九能起点作用也很高兴。李婶,都会好起来的,我爹说了只要有命在,什么可能都会有。”
听到小九的安慰,李婶擦了擦眼泪,但越擦脸上越多。
“你说他这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招了这种横祸!”
昨日还一家人想着把田耕了,等拿到县衙给的粮种好好的种地,来年给儿子说个好媳妇儿,结果一个晚上,老李出去撒泡尿就什么都变了。
沉痛的打击,叫李婶子好久回不过神来。
小九不知道怎么劝说,只能给李婶倒茶,帮他们看火煎药。
马老二再过来,给小九买了两个大馒头。
“今日起得早了,累不累?”
小九摇着脑袋,“我不累,累的是我师叔。”
“那你在这吃着,我去看看你李叔。”
小九点点脑袋,她今日的药材认的不太用心,她得回去再找师傅问一遍。
把馒头拿在手里收在背后,小九往师傅的草堂走,却看到师傅和鲁师叔坐在那里说话。
“那人伤得严重,以后怕是要受罪了。”
“平白没了一条腿,怎可能和正常人一样。”
白大夫摸了几下胡须,拿起茶杯喝了两口茶,眼睛一抬看到了小九。
他面上一软,“怎么过来了?”
“师傅,给!”
小九把馒头递了出去,但看到旁边还有鲁师叔,就又加了一句。
“我只有一个,你和师叔一人一半吧!”
鲁大夫从喉咙里震颤着笑了几声,一嘴的络腮胡及是唬人。
“小丫头,我才是帮你忙的人,你为何要先答谢你师傅?”
小九从容不迫的,“谢谢鲁师叔,鲁师叔吃馒头。”
“哼!榆木脑袋。”
鲁大夫把馒头夺过去狠狠咬了一大口。
小九鼓了鼓眼睛,小着声音说:“师傅是我师傅,要不是师傅,鲁师叔也不会这般照料我。而且我师傅是你师哥,师傅比师叔大,我当然要先谢过师傅才能谢师叔。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我学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