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这句话后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直勾勾盯着他。
一时间,周遭的空气因为两人的僵持而有些凝滞。
“官舟十一连城少主会在三天后来访,到时候,本尊希望你能到场。”
他虽然用了“希望”两字,但语气中满是强硬。
应怜听到这话有些讽刺地勾勾唇,既然都已经答应了接见官舟十一连城少主,那还装模作样地问她做什么。
杨岭看出了她的眼里的嘲意,他绷起嘴角,整个面容显得更加严肃。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无父无母,故你的婚事当由你师尊定夺,等会儿本尊会将此事告知他。”
他说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几个字时,语气明显加重了不少。
应怜心里蹭地窜起一股火,她的面色迅速冷下来,就像是被刺激到的刺猬,周身尖利逼人。
“我的婚事,没有人可以为我定夺。”她语气沉沉地清晰咬字,每一个字都完整地表达了她的意思。
没有人可以逼她做她不想做的事。
杨岭没想到应怜会如此抗拒这门亲事,官舟十一连城坐拥万贯财富,能嫁予其少主为道侣,是多少人想都不敢想的。
想到某种可能,他眼神锐利如鹰。
珩樾仙山和沈池越的名声决不能因她而被抹黑!
“逆女!”他呵斥一声,随后一扇衣袖,甩出一道强大术法直击向应怜。
应怜眼神一凝,召出大刀回挡。
砰——
少女被这股冲击力震得直往后退,握住刀柄的手也因此麻软起来,一瞬间的脱力使得大刀被弹飞、掉落在地上。
“师兄对一个小辈出手,可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沈池越的声音自应怜身后响起,沉冷得如同冬月聚雾峰上的霜雪。
他一手扶住应怜的肩膀,一用力就拉住了直往后退的少女,使其稳稳站到地上。
少女的发梢和裙摆因为惯性而扬起,划落出一个美好的弧度。
沈池越见人已经站稳,他放下了扶着她的手,然后走到她身边。
“阿怜,你先回去吧,为师来处理。”他的声音回温了些许。
应怜转头直直望着他的眼睛,一时间并没有回答。
沈池越对待原主又有多少情谊呢?
她要怎么相信,他不会像杨岭一样为了搭上官舟十一连城而让她出嫁。
沈池越望着她清清泠泠的眸子,心里像是沉入深水般闷闷。
她不信他。
“好。”应怜垂下眸子,不再看两人。她捡起地上的大刀后,只身一步一步地朝外走去。
少女的背脊挺直,像是被风雪催折也不愿倒下的劲竹。
应怜望着被方形大门圈住的光亮,她眼前微晃,却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逃出暗道的出口。
她倒是要看看,沈池越会怎么做。
原主曾对他充满期待,可惜她的一腔热忱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冷漠消磨殆尽。
若是这次也如记忆里那般,那就算是违背师徒誓言、遭受反噬,她也不会再留在这儿。
沈池越的余光追逐着她的背影,他第一次注意到,原来她的身影这么单薄。
他转头看向杨岭,不觉皱起眉头。
在众师兄弟中,杨岭与他关系最好,从前,他们是无话不谈的至交好友。
“师兄可否告诉我,为何对阿怜出手?”他的语气似有寒雾。
杨岭见他这般模样,更加坚定了送走应怜的决定。
“官舟十一连城少主薛君霆求娶应怜,我已将此事告知掌门师兄,他答应了接见来使。”他答非所问道。
沈池越闻言,不顾自己严重的内伤,外散灵力,周身瞬间卷起风雪。
“你可有,问过阿怜的意思?”他的话语如那飞雪一般寒凉。
沈池越对待杨岭一直是谦恭有礼的,哪儿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过。
杨岭看着他,不禁恼怒起来,他为他治伤、为他着想,他却对他如此疾言厉色。
“你在质问我?我的决定都是在为你着想!”他的声音因为发怒而急切起来。
沈池越不知道他口中的为他着想指的是什么,一想到应怜可能会嫁给一个陌生人,他心里暴怒起来。
“阿怜是一个人,不是你们的工具!”
杨岭气笑了,原来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一个视人如草芥的恶人。
他快步走到沈池越身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那样的力道,直将一个高挑的男子拉得有些偏离。
“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应怜的龌龊心思!”
“我想将她送走,都是为了你!”
沈池越在听到“龌龊心思”四个字时,脑中似乎瞬间传来“轰”的一声,连带着整个人都愣住。
他反应过来,一把推开拽着自己的人,“我没有!”
他这样激烈的反应,怎么看都像是在掩饰。
“沈池越,你骗得了自己,却骗不了别人。”
“你忘了当年小师弟是怎么死的了吗?对徒弟动情,就是罪大恶极!”
杨岭像是看不到他刻意覆盖在自己身上遮羞的布,生生拆穿了他被藏在角落里的那种感情。
“你知道我今天听到了什么吗?他们说,你只愿收应怜一个徒弟,莫不是有……”
“住口!”沈池越忍无可忍地怒吼着打断他的言语。
不可能。
不可能!
他对阿怜不是那种感情,不是的!
“应怜就算是不嫁给薛君霆,也绝不能再与你两人同住在聚雾峰之顶!”杨岭凌厉呵道。
他的声音在殿内荡开,带着让人不敢违背的气势。
沈池越闻言一时之间没有回答。
良久。
“那如果我再收一个男徒弟呢?”沈池越的声音平静了不少。
再收一个男弟子为亲传弟子,让他住在聚雾峰之顶,这样,那片地域就不只是他和她两个人了。
杨岭闻言,思考着这件事的可行性。
以他对应怜的了解,怕是杀了她也不能逼她嫁予陌生人,且沈池越不是个会放纵感情的人。
只要聚雾峰再多出一个亲传弟子,就能堵住悠悠众口,不损害到珩樾仙山和沈池越的名声。
“此法可行,我要在一个月内见到你新收的徒弟,否则,别怪我无情!”
杨岭看了眼站在原地、冰冷却不乏恍惚的男人,他愤愤地一甩衣袖,而后与他错肩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