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桃花眸本就如琉璃般潋滟,现在因着笑意微弯起,画出一道柔和的弧线,那弧度将他显得越发纯净惑人。
他的眼里,流转着令她心悸的微光。
像是被那双眸子蛊惑了,应怜直愣愣地盯着那双眼睛。
明明不是第一次细细地打量他的眼眸,但她却心颤得厉害。
莫名地,噩梦里那双美丽却暗藏恶鬼的眸子在她脑中一瞬清晰,几乎与面前的这双眸子全然重叠。
她瞳孔微缩,而后反射性地猛然挣脱开他的手。
夙虞的手因着她猛然的动作而落了空,悬在空中,与空气相携。
他面上的笑意几乎是在一瞬间僵硬住,而后化为冷冽。
心里一阵阵的扭曲卷携着煞气化为旋涡,害怕被她看出端倪,他低下头,借助碎发与阴影遮挡住眸中的阴翳之色。
应怜站在原地,眼睫轻颤,心里那突如其来的恐惧让她无法忽视。
她闭了闭眼,试图让自己强行镇定下来。
再回想,她却是抓不住噩梦里,那独属于反派的、阴鸷又深邃的眸子。
尽管如此,她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刚刚那一瞬的思绪,不是空穴来风。
两幅画面的重叠,自然又不乏真实。
“师姐。”他轻唤。
应怜应声抬头看向他,见他抿紧唇、低眉垂眸,又盛满落寞的样子,她勾了勾手指。
稍一迟疑,她又将视线落在他身上,而后快速地游移一圈。
她不是第一次觉得,夙虞和反派的身形,相似得近乎重叠。
但是夙虞苍白病弱,需要她保护,而反派却强得可怕。这两个人,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一个人。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夙虞和反派其实有着内在联系。
想到某种可能,她心里泛起沉闷。
“师姐,你不喜欢我唤你‘阿怜’的话,那我以后不这样了,好不好?”
“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少年低垂着头,他的声音闷闷的,明显带着黯淡。
应怜听到他几乎是恳切的话语,如梗在怀。
若是其他人,怕是已经开始恼怒她的行为了。
但他却像是个卑微又极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是不是他从前受的苦太多了,以至于他习惯于这样低声下气。
她不喜欢他这样,她印象中的少年应当是像狼一样生着炽烈反骨、宁死也不会哀求的。
“我没有不喜欢,但若是……”
他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的,但是我不在乎。”他依旧没有抬头。
他知道,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个以色侍人、低贱肮脏到对她献身求荣的妖鬼。
可是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要在她眼里,他是干净的,那他就觉得无所谓。
“可是我在意。”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不喜欢别人这么低看你。”
夙虞闻言,猛地抬起头,看着她似有莹莹月光的明眸,他心里如波涛汹涌般,泛起强烈的情绪。
“你对我,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的,我又不是神。”她略有些开玩笑地牵起嘴角。
她笑望着他,似乎在一瞬间理清了脑中纷乱的思绪。
她一个掌管戒律的人,怎么能像那些弟子一样,没凭没据而仅仅只是因为怀疑而疏远他呢?
他说的,他只有她一个朋友不是吗?
她又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就放弃了他。
夙虞最不能抗拒的,就是她太阳般地笑脸,尽管心里发了疯一样地叫嚣着抱紧她,但他也还是忍住了这股冲动,只是握紧了五指。
“那,那我在私底下这么叫你,好不好?”他问。
应怜闻声一愣,她没想到他会这么执着于叫她闺名一事。
她转过身,背着手朝前走了几步,又扭肩回首看向他。
风吹起她因为回旋的动作而飘起的发丝和裙摆,她的笑颜被夏日细碎的阳光和森绿映照,那画面,美得不可思议。
“好。”
她的声音轻快得像是不谙世事的少女。
夙虞看着这样的画面,心脏“砰砰”地悸动起来。
他不只一次觉得,她美得深入他心。
他复而勾起嘴角,追上她。阴郁的少年,好像也会在某些时候,变得意气风发起来。
能让他的心情像这样起起落落的,只会是她。
现在的少年还不知道,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脑海里总会反反复复的出现各种有关于她的画面。
而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刚才那一帧。
……
应怜带着夙虞去到了距离星雾院不算远的一座院落。
“这儿就是你未来的住处。”她指了指前面朴素却不乏华贵的院落。
夙虞点点头,但他好像对此并不热络,也没有问她有关新院子的问题,“师姐,看来以后我要经常打扰你了。”
应怜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她有些懵。
夙虞对上她的眼眸,他拉下眼帘遮挡住了其中的晦暗,“因为我还要为师姐打杂工,以此来还债。”
应怜这才想起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她当时不过是为了应付他才这么说的,因为她并不觉得夙虞能还清他欠的债。
“那好啊。”她无所谓地摆摆手。
反正他为她打一辈子的杂工,也还不清她给他用的各种丹药和药材。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少年的的眸光落在她的脖颈侧,眸中暗色如墨,他习惯性地舔舔尖牙,邪肆不已。
好想——咬她。
“师姐!”突然的一声叫喊吓得应怜一激灵,她赶忙朝声源处望去。
就见瑾白张大怀抱,猛地朝她蹦过来,却在即将碰到她时被一道紫色屏障隔开。
“唔。”
瑾白来不及刹车,整个人贴在结界上,挤出个猪头脸。
她晕头转向地站好,像是觉得自己这样不够淑女,她傻笑着用食指擦了擦了鼻子,而后学着民间世家女那样欠身行礼。
“嘿嘿,师姐,不好意思,失礼了。”
应怜在听到她口中的“失礼了”三个字时,没忍住挑起眉头。
这小丫头跟着李长老去了趟民间,竟还学会了些礼仪。
没等她开口询问,瑾白朝夙虞走近了几步,像是发现了好宝贝,她眼睛都亮了不少。
“师姐,这是你带回来的郎君吗?”她指了指夙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