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这样的回答，少年眼睛一亮，牵唇笑起来，像是个被表扬了的孩子。
应怜见他眉眼带笑，更不忍心拆穿他了。
这东西虽说不上好吃，但也绝不是难吃到无法下咽的。
在他的注视下，她又吃了几口。
“师弟，你的厨艺有待提升。”她委婉道。
夙虞闻言，轻缓地点头。
他也知道自己做的吃食并没有那么好，他只是见她太瘦，想要她多吃一点东西，以及，想让她多和他说说话。
“那下次师姐教我做饭，好不好？”
“好。”
应怜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提到这个她才想起来，夙虞来到聚雾峰已有一段时间了，但沈池越似乎没有丝毫教授之意。
她放下勺子，看了看他的脸，见他像是全然不在意修行一事，她眉心微拧。
“师弟，从明天开始，就由我来教你修行之法。”说到正事，她的语气带着严肃。
夙虞没想到她会注意到这个问题，他微怔，垂眸。
从前在扶卞宗时，他最渴望的，就是有人能传授他修行道法，可惜，那个时候，人人都只将他视为低贱的奴，肆意欺辱。
唯有她，会将他放在心上。
“好，多谢师姐。”
虽然已经不需要了，但他仍然会因她这样的言语举动而心存感念。
他不是现在才明白，他其实并非是因为她救过他而非她不可的。
他这样阴暗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被救就对一个人心生好感，更甚至于是心生情爱。
若是其他人救了他，他最多不过是等飞黄腾达后还以钱财，断不可能生出如此执念。
其实一开始，他似乎真的只是觉得她特别，也仅仅是想要得到她的身体，想把她当做宠物亦或者是玩物留在身边。
更甚至于，心存报负之意。
他甚至想过，若是正道伪君子们发现他们的“正道之光”，沦落为一只妖鬼的囚宠，会是怎样有趣的表情。
想到这儿，他背脊僵了僵，落到她面上的目光不觉暗沉。
一时间，他也说不清楚他当时是怎样的想法，那些深藏于心的阴暗脏污亦真亦假，或许，那也仅仅是他在为自己寻找借口。
一个可以说服自己放下身份，无所顾忌地追逐她的借口。
他坐直了身体，低头盯着她发上的小珠花。
似乎是在发现她能注意到他细微的情绪或想法时，他才真正爱上她。
但这似乎也并不绝对，要让他说清楚个所以然来，其实做不到。
喜欢一个人，本就是莫名其妙，又找不到原因的。
有些人在一起一辈子尚且没有感情，但有些人不过是对望一眼就陷入情网之中。
他对她的爱，起于欲念，浓于相伴，终于……
怎么会有终止呢？
他这样的妖鬼啊，最是令人厌恶了，明知贪心妄图得到的明月会因他沾染污垢，但他仍旧会死死地拽着她。
他的爱，就是这么自私偏执。
应怜见他恍惚不语，低声细语问道：“怎么了？”
少年回过神来，直盯着她，那双眸子里暗藏漩涡，摇摇头。
“不想吃了吗？”他问。
“饱了。”
看了看碗里所剩无几的食物，他满意地勾唇，站起身，自顾自收拾碗勺。
不久，他走了回来。
“师弟，我想回自己的院落。”她看向他，道。
她到底还未嫁予他，在他寝间久呆，不合适。
知道她心中所想，夙虞眼眸微黯，他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横抱起。
少女的裙摆散落垂下，在空中划出荡漾的弧度，两人的衣摆相混，无声中暗藏暧昧。
应怜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抖了一下，她连忙抬手环住他的脖颈。
“你……”
她刚想问，就被他温声打断，“我带你回去。”
只要她不是要离开他，他愿意顺着她所有的要求。
听到他轻柔的话语，她心里稳了稳，又抬眸，将视线落在他光洁的下巴，她心里一片柔软。
谁会不喜欢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呢？何况那人还是她喜欢的少年。
她难得放松下紧绷的情绪，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明显急促的心跳声，她暗笑。
怎么会有人，纯情的时候如同初出茅庐的少年，动情的时候，又如同最惑人的妖灵。
感觉到她安顺地靠着他，他的心里像是被突然塞满了一样，不留丝毫空缺。
他收紧了手，将她抱得更高、更稳，而后朝屋外走去。
刚回到自己的院落，应怜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外，背对着他们的江行。
察觉有人靠近，江行转过头，原本蹙紧的眉还未舒展开，却在看到两人时皱得更紧，而后缓缓展颜。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夙虞和应怜像是已经坠入爱河的眷侣。
但那怎么可能呢？师姐怎么可能看得上夙虞那种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妖鬼呢？
这样想着，他放下心来。
虽然他对夙虞还是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但现在他已经是应怜同师的师弟，就算是看在应怜的面子上，他也不能再像以前一样对他摆脸色。
“师弟。”她轻唤着江行，像是以前那样。
江行走到夙虞面前，低头看向他怀里面色如纸的少女。
“师姐，你现在情况如何？”他关心道。
“没事，都是外伤。”她的声音具有稳定人心的作用。
江行知道，应怜不善说谎，知道她没有虚言，他原本焦虑的内心平复下来。
“那就好。”
说完，他抬起视线，直望向夙虞，眼里有些不明的警告之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夙虞对应怜有歪心思，若是他趁应怜受伤时欺负她怎么办？
夙虞看着江行像看不轨之人一样的眼神，他心中恼怒，但面上未显。
他才是与她最亲近之人，他才是与她最密切之人。
应怜全然不知道这两人在暗自交锋，察觉到莫名尴尬起来的氛围，她轻咳了一下。
“咳咳。”
两人被这道声音吸引，纷纷朝她看去。
江行倒是成长了不少，学会了些察言观色，注意到她的不自然，他勾了勾唇。
“师姐没事就好，那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多谢师弟。”她浅笑着朝他点头。
江行又看了夙虞一眼，而后从两人身边走过。
他到底还是不放心，看来，还得叫阿姐来看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