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喧闹声依旧,只是他们这里气氛忽然一静。
傅暄明此时大脑已经混乱一片,仅仅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他抬起目光,被大厅内不断闪烁的灯光晃了下眼,下意识眯了眯双眸,这才勉强看清来人。
来人一身精致贴身的西装,打扮得斯文高贵,宛如精英人士,在这嘈杂的会所里格外惹眼,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傅暄明,眼底的恶意毫不掩饰。
他身后跟着的人也和他差不多打扮,亦是不怀好意地打量着他们。
下一秒,李成愠怒的声音响起:“何嘉伟!你狗叫什么?我们爱在哪儿就在哪儿,关你屁事!”
何嘉伟,何氏集团老总的独子,和他们这些游手好闲的富二代不同,人家从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被当做何家继承人来培养,成年后被何家家主送出国留学了几年,回来就直接被塞进何氏集团担任总监的位子。
他们今晚来这个会所,是约了人谈一笔生意。
何嘉伟来之前,何定坤特地把他叫进办公室嘱咐了一顿,说这次生意十分要紧,让他千万不要大意。
他敷衍地应和下来,心里却有些不屑,什么要紧的大生意,居然会选在这么晚的时候在这种不入流的场合谈?
肯定是他爸用来考验他的。
真是多此一举,从他进入公司之后,底下的人都闻风而动,大多数有眼力的全都偷偷找上了他。
何定坤只有他一个独子,将来何家所有的产业不还是要交给他?
本以为这次和往常一样,敷衍一下走个过场了事,没想到进来之后没见到要谈生意的合作方,结果先见到了傅暄明。
傅家和何家虽说各自涉及到的领域不同,互不往来也没有利益冲突,但不知从何时起,两家就开始互相看不顺眼,后来傅家将家族产业伸向了生物制药方面,动了何家的蛋糕,两家彻底撕破了脸。
傅暄明和何嘉伟两人在学校读书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死敌,一见面就必定互相嘲讽,甚至有时会打起来。
认清了来者是谁,傅暄明眼底清明了一瞬,冷笑一声:“何嘉伟,你穿得人模狗样,来这种地方卖吗?”
话一说完,李成等人便哄笑一团。
论纨绔浪荡,没人比得过他们。
何嘉伟自诩精英出身,一向看不惯他们,总是爱端着,听到他如此侮辱人的话,顿时脸色难看起来:“傅暄明,这就是你们傅家的教养吗?”
傅暄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冲他比了个中指:“不好意思,本少爷和狗说话,用不上我的教养。”
“你!”
何嘉伟怒极,想要上前和他理论,却被身后人拦了下来。
“何总,别冲动!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就是,何总,合作更重要。”
何嘉伟一听,也冷静下来,用手整理了下西装领带,睥睨地看着傅暄明,语气讥讽:“傅小少爷还是好好玩吧,毕竟我们这些人,可没法像你这么悠闲,有时间胡来。”
说着,他眼神挑衅地从傅暄明身旁走了过去,两人交汇时,傅暄明清晰地听见他说:“我和你,终究是两种人。”
然后,他便带着人走到不远处的卡座坐下,一群人有说有笑。
傅暄明站在原地,低垂着头,仿佛是醉得不太清醒。
“艹,这人怎么这么贱?”李成暗骂了一句。
傅暄明来这里买醉,本来就是借酒浇愁,没想到却遇到了何嘉伟这么晦气的东西,顿时没了兴致。
他拿起搁在卡座上的外套,说:“走吧,这里太晦气了。”
李成连忙附和:“没错,晦气死了!”
那边,何嘉伟几人快速点了单,不久,一名侍者便托着酒盘上来:“先生,这是你们的酒。”
何嘉伟随意地嗯了一声,转头和他的那些下属们说笑着,目光一转,就看见傅暄明几人起身向他们的方向走近,像是要结账离开,他眯了眯眸子,眼底划过一抹阴毒。
等傅暄明等人走近时,何嘉伟故意扭头和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被经过的几人听见。
“婊子”“婚内出轨”“有其母必有其子”等词一字不落地汇入了傅暄明的耳朵。
周遭的世界仿佛陷入静止之中。
同样听清了何嘉伟说了什么的李成等人暗叫一句不好。
这何嘉伟作死提什么傅暄明他妈?!
傅暄明的母亲是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当初是怀着他嫁进傅家的,也因此不被傅老爷子待见,整个京城的世家太太也都看不上她,只有傅明野待她全心全意,一副爱惨了她的样子。
可是谁知,傅暄明十岁那年,他那个母亲在一次宴会上勾搭了一个外国公爵,不仅把那个公爵迷得神魂颠倒对她死心塌地,还当场就要和傅明野离婚。
双方闹得不可开交,最后因为那名公爵影响太大,傅家不得不做出妥协,让那个女人跟着公爵私奔到国外去了。
从那之后,傅明野没有再娶,只一心一意地扶养傅暄明长大和做研究。
当时这件事害得傅家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也害得傅暄明从小被戳着脊梁骨长大,说她母亲不安于室之类的。
因此,母亲就是傅暄明的逆鳞和禁忌,别人轻易提都不敢提,何嘉伟倒好,直接点了炸药桶!
李成几人想要上前阻止,免得傅暄明做出什么无法预料的事情。
然而已经晚了。
傅暄明的眼神瞬间变了,眸底一片猩红,宛如被激怒的野兽,转身抄起桌上的酒瓶狠狠冲着何嘉伟砸了下去。
刺目的鲜血顺着何嘉伟的脸颊流了下来,他没想到傅暄明居然这么敢,顿时懵了。
世界一片安静。
片刻之后,一声尖叫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傅、暄、明!”
反应过来的何嘉伟表情狰狞,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
傅暄明站在那里,手里拎着只剩下一半的酒瓶子,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狠厉,浑身气场骇人之际。
“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
两伙人最终打了起来。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地方,方才那名端酒的侍者偷偷绕了回来,趁着场面混乱,飞速地将桌上的一瓶酒带走,而后闪身进了洗手间。
侍者照着镜子,将手伸向而后,触碰到一片薄如蝉翼的柔软,而后缓缓撕了下来,那是一面做工极其精致的人皮面具。
他抬起头,镜子里的脸赫然是卸下伪装的沈序。
沈序撇了撇嘴,食指按了下右耳的隐形耳机,吐槽道:“何定坤这个儿子真的长脑子了吗?”
会所外的小巷里,一辆低调的黑色豪车静静地停在那里,车上坐着顾寂洲和林朝,两人耳中同样塞了耳机。
林朝腿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正分屏播放着会所里的监控,闻言啧了一声,扭头看向顾寂洲,“五哥,看这情况,唐伟才今天应该不会出现了。”
顾寂洲捏了捏手上的佛珠,瞥了一眼监控里混乱的场面,对着耳机道:“撤吧。”
沈序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因为白忙一场而怒火中烧。
他拿起刚才顺回来的酒瓶,从瓶子底部揭下一枚微型窃听器,捏碎之后连同酒瓶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毁尸灭迹之后脱下侍者的衣服,扬长而去,中间还不忘和路过的美女抛个媚眼。
离开会所之后,他来到小巷陆,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下一刻,车子发动,快速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