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朕为何本该颐养天年,却死死坐住这把椅子不愿起身?”
金銮殿上,身披龙袍的老人伸手扶在那把殿内之人颇为尊崇的鎏金龙椅上:“何任,从朕起兵初始,你便随朕左右。可还记得,朕如何教你?”
何任手捧钢盔,轻蔑地望向那九层阶梯之上孤立的老人:“王仪老儿,你可知你已经八十岁了?”
钢盔落地的同时,猛然拔出腰间佩剑直指这位凤凰王朝首君:“世间权柄尽握于手,便是万死之罪!归拢天下道统,示意妖道李阳采国之气数滋补你那风烛残年,便是祸国殃民!”
这位暮年皇帝望向台下那位伴在身畔已逾甲子,似乎跟自己一般老到连拔剑都那么困难的兵马大元帅,笑道:“还记得当初,朕亲手将这把策龙剑交予你时,你信誓旦旦地在朕面前夸下海口,未来哪怕是朕有负国民,你也要一剑斩之。那时我说,这把策龙剑恐怕要沦为毫无用武之地的废物了。今日看来,你好像做到了你立下的誓言。”
说完,王仪缓步走到龙椅前,看似轻描淡写地坐了下去,瞬间一扫陈年暮气:“何任!你还记得,朕如何教你!”
何任一步踏上龙椅前的台阶,眼中毫无迟疑,手中策龙剑刹那间已经横在了皇帝老儿的脖颈处:“任你如何说,本帅绝不再念旧情,你死后,我会将长孙王灵扶上龙椅。到时这个国家只会更好,策龙剑在我死后才会真正做到无用武之地!”
说罢何任没有丝毫犹豫,挥剑直砍下去。皇帝向后一闪,整个龙椅后方居然开出一道裂口,这位老人整个身子翻过龙椅仰倒在地,龙椅随即愈合如初,他以一种本不属于耄耋老人的迅捷身法快速起身往后退去,缩在这座黄金牢笼之中。“斩龙椅?拿下!”
何任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讶,想来也是摸透了这大殿内老皇帝的保命机关,身后甲士纷纷拔刀向前,争先恐后夺上台阶,刀斧落在龙椅上,将这世间身份至高无上地象征毫不留情地砍出道道伤痕。“何任!这龙椅囚笼虽是死物,但寻常刀剑难破。翻转龙头的同时便有机关触动警报,宫外八千伏虎军便会来将尔等逆贼拿下!”
皇帝披头散发,狼狈至极,可却依旧张狂至极。“啪嗒”一声,一枚虎头勋章便摔到龙椅之上,何任负手而立,笑道:“伏虎乱军统领杨百营已经伏法,王仪老儿,今天便是你那忠犬谢不同再世,也救不了你!”
缩在金刚囚笼中的皇帝身躯一震,缓缓抬起手来指向何任,满脸皆是不可置信道:“莫非……莫非!莫非!”
气急攻心的皇帝话语未完,便一口心头血涌上喉头,强行咽下后浑身颤抖,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不错!你那最信任的皇儿早已将殿内机关图送到我手上。可怜啊,你这老儿一生惜命如金,却不知自己贪权如此,已经是众叛亲离。大皇子都已去世,你仍死坐龙椅,你不死,难道我们全都坐以待毙吗!”
何任转过身去,望向身边一位腰悬碧玉的中年将领:“平山,奔波半生,与朝堂之上这帮跳脚书生勾心斗角半生,为父累了。日后你身处朝堂,定要牢记今日王仪之死,收敛心性,再不可浮躁了。”
何平山眼神坚定,死死握住腰间长剑:“父亲,你一定不会有事的。等到拿下皇帝老儿,我即刻命人找来那妖道,让他为你续命。”
说完用力挥手:“斧手!给我加快速度,第一个劈开龙椅的,赏金千两!”
就在此时,殿外一束光亮射入殿中,一位身着乌金战甲的将领拍手入殿:“好好好!如此甚好!不知道这千两黄金,何大少爷是否愿意交给我刘某人享受?”
在他身后,长枪之上仍挂有头颅,同样身着乌金甲的年轻小将带着一众黑甲武士推开整个殿门,瞬间便掌控住整个金銮殿的出入。何任转过身来,脸上流露出近年来少有的惊讶,伸手指向来人:“刘赋!你为何在此?”
随即恢复镇定,笑道:“难道说咱们的镇南大将军在洞庭州待久了,也想进京报仇雪恨?”
凤凰王朝声名远扬的“败家子”刘赋眼含笑意,吊儿郎当地走进何家将士之中,在众人怒视之下一把搂住何任脖颈:“任帅,你可得知道,洞庭州来此路途遥远,途中还有众多何家将领把守。我这一路来,称得上是道阻且长呀!你家大少爷这张口闭口千两黄金,想来任帅也难以理解我刘某人的艰辛啦。”
何任很快收起面上那一丝怒意,笑着拍了拍刘赋的肩膀,不动声色地挣脱身上手臂:“刘将军,可曾记得当年誓要为你谋夺天下的亚父张木芝是如何被这老贼害死的?当初我就觉得,四征四镇将军之中唯有你是真正的人中龙凤,最后却捞得一个空有名头却最没油水的镇南将军,本帅这些年来可是一直替你抱不平呀!”
“哦?还有这等事?”
刘赋笑眯眯地拔出腰间佩剑,扣指弹在这把乌黑油亮地剑身上:“这么多年来,我仍是觉得这把破剑毫无用处,可我近来听说,世间纯金打造之物,寻常铁器难以破开,但我这把天外破石头做出来的剑却犹如利刃破纸一般轻而易举?但不过尔等凡夫俗子也是愚蠢至极,管那些迷信规矩作甚?一把大火烧了这金銮殿,日后再修银銮殿又如何?”
何家将士持刀在手面向这朝野尽知的痴儿,何平山更是直接挥剑格开刘赋手中乌金剑,怒道:“刘疯子,你是不是在外边待傻了!谁让你跑来京城在我父亲面前撒野的!快快退下!”
“平山!”
何任抬起手来,制止了自家儿子的愤怒之举:“刘将军不惜千里赶来京城,定有缘由。军中以下犯上,可知是罪?”
“无妨,啊,无妨!”
仿佛醉酒之人般的镇南大将军凭空挥动着佩剑,轻轻拍了拍眼前同龄人的脸颊,猛然间气势一转,死死盯住何平山双眼:“我在漠河与北蛮子打生打死的时候,何公子便在这朝堂之上狠狠戳我刘某人的脊梁骨。我阵斩三员莽国悍将,退敌八百里大胜归来,又是你这位何公子在此地谄笑着吃了我三个耳光,现如今跟着任帅官场浮沉,胆子也大了?”
何平山霎时满脸通红,便要挥剑斩去,被父亲一把握住手腕,才面沉似水般冷哼一声收起长剑。此时龙椅后竟传来呼喊:“刘将军救朕!刘将军!当年之事与朕无关,皆是这逆贼何任出谋划策害死张平章!”
很快,老皇帝的呼救声便淹没在一众何家刀斧手手下金铁之声中,何任面露难色,望着这位当年最无上进之心,万事不求的镇南将军,沉声道:“刘将军若是信这笼中老龙的胡言乱语,本帅也不屑辩解,只是请你今日离开此地,待事了之后,我必向新皇力谏调你回京!若你来有所图,继我帅位又当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哈,帅位?”
刘赋捧腹大笑,佝偻着身子走回长枪小将身边,手不停指向何任:“去去去,张二,快去给咱们任帅看看你新斩获的大好头颅,让他看看清楚,这头颅是不是他哪个大熟人呐!”
被称作张二的年轻将领笑着走上前去,一抖手中长枪,枪上头颅跌落在地,缓缓滚到何平山脚边。“竖子安敢!”
何平山看清脚下头颅,倏然挥剑刺向张二,一剑被挡后身形微撤,扭手又是一剑直刺张二胸口。张二面露不屑,手中长枪一挥,枪杆砸中长剑,顺势脱手,长枪在空中借着剑身旋转一圈回手用力一握,枪头正正好好抵在何平山喉头,笑道:“将军,要死的要活的?”
刘赋走上前去,乌金剑毫不费力地搁在何任身前:“任帅啊任帅,没想到你这个宝贝儿子还是没有一点儿长进,看来是在宫中待久了,军中武艺又还给你啦?”
说着随意一脚把地上头颅踹向身前蠢蠢欲动的何家将士,昂起头颅,眼神凌厉道:“一帮废物,也就欺负欺负宫中金吾卫,都给爷滚开,我洞庭州好男儿的快刀可不长眼!”
“刘赋!你!”
何任气急败坏,浑身都气得发抖:“你如何知道王灵被我藏于何处?你这痴儿,做这等傻事有什么好处!”
刘赋嘿嘿一笑,轻轻把剑尖顶入眼前老元帅的胸膛:“不好意思,任帅,你的百年大计正正好好就被我刘某人知晓,那我正正好好又藏了千余匹你家谍子密报中称为‘闲来圈驴熬胶’的莽国快马。”
在何任难以置信的表情中又将剑刺入两分,望着喉头被气血所阻含糊不清发出声响的老帅,猛然大喝:“奉我父张木芝遗命!凤凰国洞庭州刘赋入京剿逆勤王!反抗者!杀无赦!”
说完一剑没入何任胸膛,身边张二紧随其后一枪洞穿何平山头颅,抽枪在手一跃而起,又是一枪击毙身前甲士,大喝一声“杀!”
,便犹如一支利箭般刺入人群,长枪舞到之处尽是亡人。身后黑甲军尽数举刀杀入何家叛军人群,收割谷稻般剿杀着群龙无首的甲士们。刘赋跨步割掉一个挡在身前的甲士,冲上台阶又是一剑刺出,狠狠洞穿另一个甲士的厚实铠甲。伸手用力一推,将其推开剑身倒在地上,踩着这个甲士的尸体来到被刀斧手团团围住的龙椅之前,怒目道:“谁敢挡我!”
龙椅前上一秒还砍得起劲儿的刀斧手们面面相觑,为难之下又是两名刀斧手倒在黑甲军刀下。其中一人扔下大斧跪倒在地:“刘将军饶命!我等只是奉命行事!奉命……”话音未落,便被刘赋一剑砍下头颅,紧跟着左手一拳打在边上一个刀斧手脸上,在其倒下过程中狠狠两脚踩踏下去:“老子让你们投降了吗?一点骨气都没有!留在世间也是浪费粮食,兄弟们,给我把这群猪狗宰杀干净!”
张二如杀神般将手中长枪如泼墨般在人群中挥洒,枪尖至处便有何家刀斧手被其洞穿。身后洞庭黑甲军也丝毫不拖泥带水,刀刀致命,很快便将殿内叛军杀了个一干二净。刘赋缓缓走到龙椅边,手持乌金剑笑道:“陛下,臣奔波千里,救您于水火之中,可有赏赐?”
“有……有!刘将军还请速速斩开龙椅放朕出去,日后这逆贼何任帅位,就是你刘赋的!”
龙袍老皇帝双手紧扶龙椅后背,讪讪笑道:“爱卿,爱卿,当年张平章之死,朕也定当举全国之力彻查。此事万万与朕无关!”
“无关?呵呵。”
刘赋猛然挥剑斩下,龙椅底座竟生生被他一剑斩成两半,露出藏在其中的精妙机关:“陛下,可否叫那神出鬼没的李道长现身一见?”
皇帝眼神一暗,冷冷道:“刘将军,你怎知晓李道长在此殿中?他是朕最终的保命符,此刻你要见他,莫非也要造反?那你尽管提剑斩开龙椅杀朕便是。”
“我在陛下心中,莫非是那忠君爱国之人?”
刘赋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冷笑道:“当初若不是我亚父留在京城为质,陛下会放我归洞庭么?你们对我就是有偏见,满朝文武都一样。市井出身就是小混混,一辈子都成不了大器。呵呵,亚父早有遗言,若是他命丧京城,便要我正元十年春季率军入京勤王,不要封赏,只要见那妖道李阳,到时自可与他重逢。”
不待皇帝答复,殿外黑甲军传来一阵骚动,张二从龙椅边一跃而下,提枪出殿:“将军,事不宜迟,门外定是那朱氏兄弟,看来林宝淳没能拖住。”
“见与不见,已不由你了,陛下!”
说完刘赋反手挥剑,一剑斩开椅背,上前一把揪住老皇帝衣领喝道:“快叫那妖道出来!”
满脸瞬间涨红的皇帝王仪嗤笑一声,说道:“痴儿,道家之术再高深莫测,难道还能起死回生?那朕还需要如此竭尽心力养生续命?罢了罢了,李道长!出来与这痴儿一见,让他死心吧!”
刘赋惊觉手掌炙热,乌金剑脱手瞬间另一只手便向下抓去,可却见到之前带头投降被自己斩杀的何家甲士早已伸手紧握乌金剑,匆匆往后退了几步,道:“这还不是起死回生?!”
那只手见刘赋退去,随意把乌金剑丢在一边,撑在地上,竟是有一小童般身型的道人从那甲士背后铠甲钻出,冲刘赋拱手道:“刘将军,别来无恙。”
“李阳!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让我见到亚父,我今生便誓死护卫凤凰王朝。”
刘赋流露出十年来极为罕见的失态与激动,身边甲士也纷纷满眼希冀望着身前道人。李阳缓缓抖动道袍,笑着望向刘赋:“刘赋,我念你思父心切。此次你对皇上的大不敬,我便不与你追究。但张木芝已是冢中枯骨,你让我如何使其白骨生肉,死而复返?”
刘赋猛然跪地,低着头双手抱拳:“我刘赋只是一个江湖草莽,讲不来你们那些礼数,上不了什么台面。但我知道,行走江湖,有恩必偿。李道长,不论什么代价,只要你开口,我都愿意偿还。”
“张木芝之死,的确可惜。但我真是无力回天。”
李阳停顿一阵,继而转过身去面向脸色阴沉的皇帝:“陛下,小道此处,也有张木芝遗言一封。他在信中竟已预测到今日之事,甚至这机关改造,小道正元十年切莫远游一事也是信中要求。信中有言,若是此次事发,刘赋下跪,陛下不放其归洞庭,我朝必亡。我本不信这个只跪天地父母的痴儿会朝我一介道人下跪,可……可……可这张木芝如神明在侧,我等修道之人,不得不怕。还请陛下出殿,遣走朱氏兄弟,也算这方事了,日后如何,另当别论。”
皇帝冷脸尚未出声,殿外退进一众黑甲武士,张二满臂鲜血,死死握住长枪:“将军!朱、夏、韦、文四家聚齐,我们……我们挡不住了!”
“刘赋啊刘赋,也难怪你落得如此下场,早在十年前国师便有吩咐,正元十年拢兵进京。你失了料事如神的张木芝,我们却有一位未卜先知的国师李阳,今日,你走不了了。”
一位身形修长的青衫文士走入殿中,手里握着一把弧度异于寻常的弯刀,指甲轻轻在刀身滑过,眯眼冷笑时居然露出如野兽般的锋利獠牙。在他身后,四位面无表情的金甲将领缓步入殿,纷纷拱手出声:“末将韦江浣!”
“末将文澜!”
“末将朱庆一!”
“末将朱岑!”
“入京勤王!”
台上皇帝仿佛早已预见般挺直之前分明有些微驼的背脊,周身甚至仿佛弥漫着紫金之气:“众将听令!反贼何任已授首!速速将刘赋一干人等拿下!”
被团团围住的刘赋仍跪在大殿正中,抬头望向身边亲手训练栽培十年之久的黑甲军们,痴痴笑道:“李阳,你敢任他们杀我?你敢任他们杀我?”
李阳眉头紧锁,再次沉下身去:“陛下!万万不可斩杀刘赋,万万不可!事关王朝存亡,张木芝测算之术,在我之上,在我之上啊!”
“朕不明白,难道你策划十年之久,造就今日驱虎吞狼之局。最终,为何要朕放虎归山?”
皇帝此时已然毫无暮气,眼中满是怒意:“国师,道术玄妙,朕深有体会。可你让朕相信一个已死之人信中言语,朕如何能信!”
青衫文士接过皇帝的话头,轻笑道:“国师未免太过担忧,此时此刻我若是将刘赋打杀了,何来王朝倾覆之忧?”
说罢抬手一挥:“来!给我们刘大将军一个体面的结局!”
面对一众跃跃欲试的凤凰将士,张二死死握住手中长枪,如鹰般的眼神死死盯住青衫文士,脸颊不住抽动。身边黑甲军士也无一人胆怯,纷纷握住手中狭刀,将刘赋围在中心。“慢着!”
李阳走上前去,不见他如何动作,青衫文士便已经速退数步,双手道袍一甩,背于身后道:“陛下,小道虽不知若有违张木芝遗算我朝如何覆灭,可您也应当知晓,紫金养命之气是与国运息息相关,完全没有必要冒险。”
不等皇帝答话,刘赋脱下头盔狠狠丢在地上,披头散发仰天长笑:“我父果然是那下凡谪仙人,尔等鼠辈,安敢犯其遗威!”
说罢高举右臂,握拳大喝:“刘家将士,向死而生!拔刀与我退敌!”
“刘家将士!向死而生!”
张二高举长枪,带头呐喊,身边所剩不多的黑甲军士皆是那悍不畏死之辈,狭刀在手,竟齐齐向殿外踏去。“够了!”
此时皇帝面色铁青,转过身去:“刘赋,今日过后,朕欠张平章的情就此了结。不论你是折返洞庭揭竿而起,又或是从此隐姓埋名低头做人,再落入朕手中,朕定斩你这痴儿!朝宗,让他滚吧!”
青衫文士面色大变,单膝跪地:“陛下!绝不可放虎归山!刘赋此人虽无大志,可却是那睚眦必报的小人!”
说罢转头望向身后犹疑不定,当初一起被当今圣上赐下金甲的四位将军:“快劝劝陛下,现如今正值良机!不要忘了,南门外林宝淳还带着八千洞庭背水营铁卫静候佳音!放刘赋回到洞庭,哪怕他再无智慧,张木芝这位首徒也够各位吃一壶!到时死的,可是诸家将士!”
“让他走!”
皇帝的声音平缓了许多,随即轻蔑一笑:“洞庭州自古多江湖帮派、绿林贼徒,混乱不堪,何来底蕴与朕争夺江山?当年朕初出燕京,便与不同三日踏平八百里洞庭水军,难道朝宗以为,朕凭借如今国力,却做不到?”
青衫文士惶恐拱手于顶拜倒在地:“陛下英姿不减当年!只是……只是唯恐张木芝诡计多端,早已留有后手……”不待他话说完,李阳便伸手一指:“夏朝宗,你心里又何尝不担忧那谪仙人般神机妙算的张木芝留有后手?既然如此,又何必斩杀其子,任那在京一日,门庭若市的张平章所遗恩情发挥作用?”
说罢面向刘赋,轻轻拱手示意:“刘将军,小道甚至想过,就算今日陛下狠心要留你,张木芝也有遗命死士护你周全。哪怕他就在我等之中,今日你走后,也算是还了你父当年开悟之恩,去吧!只要你走后安心混迹江湖,好好做你那花果山泼猴,自然无人管你!”
刘赋轻笑一声,拍了拍肩膀,脸上又露出往日嘻哈表情:“国师大人,我一介匹夫,哪敢与你们这些满身文韬武略的大人物斗智斗勇。不过,我还是那句话,若你能让我与我父重逢,尽管找我,哪怕你要那洞庭湖中所印之月,我倾覆八百里湖水也给你取来!”
说罢拨开身边人群走到夏朝宗身前:“朝宗,当初亚父授你武经总要时,你可不是这副要宰杀我的表情。不论你如何恨我,我与你夏家之间那点旧情,也就此了断了,但愿,日后莫要再见……莫要再见了。”
夏朝宗神色复杂,转身见到诸位同僚如看戏般的表情,长叹一声,朝皇帝拱手道:“陛下,此间事了,臣回临漠了!”
说罢见皇帝无动于衷,默然拾起地上弯刀转身推开众人只身踏出殿外。回头望向殿内,无言长叹,又轻笑一声,带着手下将士缓缓离开了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刘赋看着夏朝宗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冲国师李阳一拱手:“之前叫你妖道,你不会怪我吧?像你这么有气度的人,大概是不会了。我走了,洞庭山好水好,这里太浑浊了。”
说罢搀起手臂凝满血液却仍在傻笑的张二,轻轻拍了拍身边一名黑甲将士的肩膀:“走走走,这番前来,好处没捞着,小爷带你们上别处打秋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