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03)(1 / 1)

然而,人算终究不如天算:万历十年(1582)六月,张居正一朝撒手而去,一切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作为大明帝国的首辅,在万历执掌天下的第一个十年之中,张居正的地位和所起的作用不啻于帝国的擎天支柱!然而,此刻尽管大明帝国的支柱已经崩塌了,尽管再也没人为他遮风当雨了,尽管此时的大明王朝早已经是内忧外患了,但在年轻的万历皇帝的心目中却有了一股拨云见日,久旱逢甘霖的畅快。为了彻底摆脱张居正当政时留下的巨大政治阴影,同时也为了树立自己的绝对权威,就在张居正死后不久,万历皇帝立即不动声色地将权势熏天的大太监冯保赶到南京明孝陵作了一个职微位卑的八品奉御太监。因为在万历看来,作为帝国首辅兼帝师的张居正之所以能权倾天下,相当重要的原因就在于他有一个居于后宫之中,掌握内廷,却又能时刻窥视自己一言一行的冯保的勾结与配合。既然作为羽翼的权阉冯保已被废黜,接下来,万历皇帝所要做的就是毫不留情的对尸骨未寒的张居正予以彻底的清算,而本无廉洁之名的张居正遗留与儿孙数十万金银财帛也进一步加速了朱翊钧对其动手的步伐。而要彻底地清算张居正,并不需要万历自己动太多的心思,只要他稍微示意,素来自有着超强政治“嗅觉”的言官们必然能心领神会,对那张居正的“罪恶”大张挞伐。对于张居正之于大明帝国的罕世功勋,作为皇帝的朱翊钧其实比谁都应该清楚:如果没有了张居正强力推行的改革,就不会有“万历新政”,而没有“万历新政”,自然就不可能有万历初年国库充盈,钱米可支十年的繁荣景象;如果没有张居正,同样不可能有大明帝国兵强马壮,海疆靖宁,蒙古来朝的赫赫军威……即使,撇开这一切的一切,单就张居正与万历皇帝的个人情感而言,亦远非一般意义上的君臣关系可言:当初,穆宗隆庆帝病死,虚岁仅仅十岁的皇太子朱翊鈞即帝位,是为万历皇帝。新君临朝,百废待兴。然而那时,万历尚且年幼,毫无治国理的经验与能力,而辅佐他的两宫太后智识平平,亦治国乏术,其时万历虽有大明天子之名,然而帝国的权柄却实实在在地掌握在帝国的中枢——内阁阁臣之手。而在内阁阁臣之中,久以拥有代拟圣旨之职的第一阁臣为尊,明人亦谓之首辅。当时的帝国首辅是万历皇帝的父亲明穆宗生前的帝师、大学士高拱。作为万历朝的第一任内阁首辅,高拱自然是权倾天下,然而此人性格孤傲跋扈,不仅与同为阁臣的张居正不和,与当时掌握内廷司礼监的太监冯保亦有矛盾。这司礼监素有内廷第一衙署之称,乃是明朝内廷二十四衙门之首,它不但掌理内外奏章、各种堪合,同时还常常代替皇帝批阅内阁所拟圣旨,因其执掌重要,故有明一代专制朝政,携天子而令诸侯的权阉巨监无一例外皆来自司礼监。正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张居正联合执掌内廷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冯保,一举扳倒高拱而实际执掌天下权柄。整整十年,张居正与万历,他们一个是帝国精明强干的内阁首辅兼帝师,一个是拥有四海八荒却岁在冲龄的大明天子;一个是倾尽心血想为大明帝国培养和造就一位“名君圣主”的一代名相,一个是“重情重义”的少年天子,因此,他们之间虽名为君臣,实则恩同师生,情同父子。然而,张居正毕竟已经死了。随着张居正的逝世,那些所谓的才华、忠诚、情感、恩义无不随着他的死去而统统被带进了坟墓。在万历皇帝朱翊钧看来,死人是没有利用价值的,或者更准确的是活,死人的唯一价值就是被活人说利用。因此,即便是曾经恩同师生,情同父子的张居正已经进入了坟墓,刻薄寡恩、贪财好色的万历皇帝仍然没打算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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