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云与沈鹤白匆匆前往,长昆殿的外殿之中,掸木国使者有坐有站,神情自然,旁边陪着的漆鹿国大臣倒是表情显得局促。
有宫人报了“太子殿下到——”
屋里齐刷刷全站了起来,漆鹿国行礼,掸木国只略微躬了身子,不必同漆鹿国大臣行一样的礼。
“参见太子殿下!”
使团为首的是一个高大威武之人,看着像是武将,倒不像文弱的使者之相,那人身材魁梧,声音也洪亮,一句参见震得人耳膜都疼。
弗云上座,笑道:“不必多礼,使者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那使者抱拳笑道:“哪里的话,听闻漆鹿国如今正忙,我等不想打扰,便轻装前来没有多加通传,礼数若有不周,还望殿下赎罪。”
弗云暗暗握紧了拳头,他分明是在嘲笑漆鹿的防卫!
“实不相瞒,在下此番前来是奉了王上的令,王上圣言,上天有好生之德,想必殿下也不会看着一座城池危在旦夕而袖手旁观的,王上说,他本有意与漆鹿国修好,只是诸多误会,如今有一事但请殿下务必准肯。”
弗云冷笑,“何事?”
“和亲一事。”
他很是意外,怎么在这时候提出和亲?国中只有云霓一个公主,莫不是染墨要娶云霓?还是借此还羞辱漆鹿?
弗云每一丝的表情都落入使者眼中,他的心思比外表看起来缜密多了。
“殿下想必还是记得我们王子吧?”
弗云点头,跟着眼睛就眯到了一起,危险的意味十足,掸木国莫不是想要云霓嫁给那傻子王子?痴心妄想!
“王上说,希望贵国能将这宫里最好的配香师,嫁到我们掸木国来。”
使者又笑着补充道:“我王以和为贵,此番实为向贵国求亲,是带着我王和我国的诚意以及珍视和平的心愿的,希望殿下能多考虑一下,同时也能对之前的误会做出理解。”
理解?理解什么?你们以低姿态来求亲,身后的百万大军却虎视眈眈,所谓什么误会,芦水城现在还被围堵,不就是一把刀子抵着我们背后么。
弗云的淡淡一笑,“花弈王子贵为皇族,岂能让我漆鹿国的配香师嫁过去,岂不是辜负了墨染国君的心意?”
“哪里的话,我王素来敬仰漆鹿国的制香术,待配香师犹为礼让,若是能娶得贵国的配香师,必然是天气良缘。”
殿里其他的人都暗暗松了口气,一个配香师就能解决战乱问题,那是再好不过的。
不仅他们,就连随后清醒的王上知晓此事后,都忙不迭地答应,嘱咐弗云定要仔细寻得最好的配香师。
可是宫里配香师众多,这最好又如何得知呢?
以礼法来说,该是檀香阁主,可檀香阁主如今年龄也不小了,显然是不合适的,余下的宫婢之中,最好的配香师的人选呼之欲出。
弗云断不能让那结果轻易昭示。
掸木国的虎狼心思还没揣摩透,岂能让绛桃去冒险?他传下旨意,要求宫中举行品香大会,由胭水阁的所有适龄女子参加,以成品定人选。
碧天白云,正是最为舒适的天气,可凉亭里的人却没有赏景的心情,方才白芷同她说的话一字字还萦绕在耳边。
“此事不仅关乎一个城的百姓,还牵扯着如今的战事,若是能以和亲来求和,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听闻掸木国国君精明异于常人,想必是不好糊弄的,绛桃你快多教我一些东西。”
“太子如此珍视你,这番大会就是想让你摸鱼躲过去,你可不要浪费他一番心血,能躲就躲,千万别逞能。”
她句句说的恳切,要自己被选中,要替绛桃去掸木国。
可是绛桃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她的话没错,染墨国君很是精明,若察觉事有欺瞒,定然大怒,到时候不仅一个城会成为死城,边境的众多百姓,也要饱受战乱之苦。
她如何能为了自己的儿女情长,而要千万无辜的人跟着陪葬?别的她帮不上忙,不会谋略不懂朝政,但配香,她还是做得的,嫁人,或许也不会太难吧。
心里很是通亮,可为什么呼吸那么困难呢?
她的眼睛很疼,胸口也闷得难受,像是有千万斤的压力就这么劈头压下来。
原来弗云他平日要承受这么多的事情,原来他从来都不会轻松,国事婚事,样样要他操心,却件件不由他做主。
弗云,我嫁过去,是不是能帮你一些呢?
一双手忽然遮住了她的眼睛,绛桃闻到那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双臂圈住了他的腰。
“不要想太多,有我呢。”
绛桃苦笑,“你才是想太多了,这宫里最好的配香师非我莫属,何必再多此一举呢?”
“你也太骄傲了。”
弗云捧住她的脸,像在端详最为贵重的珍宝,轻声道:“答应我,不要逞强,听我安排,好不好?”
绛桃看着他的眉眼,心中一阵唏嘘。
她点点头,不说话。
大会前一日晚上,绛桃与白芷都回了胭水阁住,白芷住在空闲的一间,绛桃仍旧与蜀水住一起。
临近深夜,她睡得正熟,忽然被人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