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大把握?”黑暗空间里,响起一个模糊的男人说话声,音质像是受干扰的电波,夹着许多杂音。
谁?翟晌心头剧震。转身向背后去看。
四周忽然陷入一片黑暗,眼前一切宛若剧场内的落幕转场。
暗下去,再缓缓亮起。
左前方的角落蓦地出现四五个高矮不一的男人,全部穿着白大褂,低声说着什么。
瞿晌心头像是被什么重重压着,集中精神,全力去辨别他们的声音。
“九成把握,不会出差错。”一个年轻男子说。
“我需要十成十的把握,绝对不能失败。”其中中年人走到电脑旁,其他人让开位置。中年人用手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屏幕上的画面开始改变,出现的竟然翟晌的继父正在开车的照片。男人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冰冷的像个机器,“机油里放入的特殊材料只要达到所定的温度,刹车系统就会失灵。哪怕是去最好的维修店,也查不出任何毛病。”
瞿晌身体猛地震了一下,一股彻骨凉意,从背脊窜上脑门,再嗡得炸开,让大脑一片空白。
失灵?!刹车!
他的继父,他的母亲,撕心裂肺的喊声,飞溅的玻璃渣,血肉模糊,一阵天旋地转。
车祸不是意外,是人为!
可是,为什么……夏教授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明明是父亲最好的朋友,他是夏欢的父亲!
翟晌的喉咙发烫,指尖颤抖,极度的愤怒潮涌般快吞噬掉他全部理智。他想要伸手去拉住夏教授当面质问,可抓住的却是一片虚空,眼前的影像消失不见。
四周陷入一片黑暗,黑得像永远看不见尽头的深渊。
翟晌心像被刀子深深刺割,一阵翻江倒海,悲极攻心。他对夏欢竟然恨不起来,他该恨她?可夏教授是她的父亲,他们之间的仇恨又怎么能轻易化解的开。
“真是精彩啊,你说呢?”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缓步向翟晌走了过来。
翟晌拳头蓦然拽紧,额头上青筋暴跳,锐利沸腾的眼神直直盯着不断靠近的男人,“是你搞的鬼?”
黑暗中,沈慕晨那张儒雅清秀的脸,被勾勒得阴险恐怖,嘴角里漏出的几声讽刺笑声,刺耳至极。
翟晌觉得自己真傻,竟然落入了沈幕晨的圈套,这么明显的破绽都看不出来,很明显自己掉下来就不是意外。
而后面的所谓全息录影,很有可能就是沈幕晨在搞鬼,而自己差点真上了他的当。
“有些人真是可悲,都亲眼看到,亲耳听到了,竟然还想欺骗自己,难道认出自己的仇人就那么难?”沈幕晨眼镜下一双细长的双眸冷冷眯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瞿晌,期待又讥讽。
“够了。你为了阻止我在游戏里的进度,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这种东西,想骗我,还差点火候。”翟晌一脸冷然,玩世不恭的脸上是一副强硬的坚定。
绝对是阴谋,这是沈慕晨最擅长的手段。对于一个毫无底线的人,没有什么做不出的。
沈幕晨的脸上冷笑一闪而过,他走到瞿晌面前,将一个u盘递到他,“可以多看几遍,这个是当年跟着夏教授的时候,从实验室里找到的,实验室有备份的习惯,是为了纪录所有的实验过程,当然能够看到这些也算是意外收获。”
“二十年前的技术还不成熟,所以保存的不是很好,前面一段失去了声音,不过相信通过画面,也能猜出八九不离十。”
翟晌脸上一片死寂般的白,一双拳头紧紧的捏着。一个强烈的念头,让他非常想一拳砸在沈慕晨这张虚伪至极的脸上,可是理智将他死死拽着。
他要知道真相!
“你来的目的应该不只是给我这件东西吧?你是不是还知道一些其他的事情?”瞿晌咬牙,脸色越发寒冷,愤怒的尖叫在血管里乱窜。
“车祸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虽然不是全部吧,但是我知道夏教授是为什么会选择动手的。”沈慕晨一种很傲慢在姿态审视他。
翟晌紧咬嘴唇,艰难的开口问,“为什么?”
沈幕晨故意调翟晌的胃口,“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而且你这也不是求人的态度吧?”
翟晌皱眉看着沈幕晨,“你想要什么?”
“我要你——求我。”沈慕晨一字一顿地说。
瞿晌喉咙干涩像堵着无数棉花,根本发不出声响。
“怎么?瞿大少爷,从没求过任何人……”沈慕晨讥讽的话语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瞿晌已经开口。
“求你,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沈慕晨得逞,可是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满足。对面瞿晌的脸上一片麻木的冷,根本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无聊至极的胜利。
但是沈慕晨不在乎此时,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他等着瞿晌选择如何面对夏欢。
杀父仇人的女儿?
他们以后要怎么相处。
真是,想想都十分有趣。
沈幕晨嘴角勾起一丝弧度,缓缓开口,“虽然对你这个人并不看好,但是对你我也很是同情,不妨告诉你当年的事情,当然我也是听来的并没有证据。”
“当年夏教授私自更改了你父亲投资的项目,而你父亲发现了一些漏洞决定离开。一个技术骨干在最后关头离开,你应该知道意味着什么?”
“结果不仅会让项目彻底流产,让夏教授的付出付之东流,而且还会面临你父亲的巨额索赔,那是夏教授根本承受不起的,所以说是你父亲害了自己。”
“这些很有可能都是你编造出来的。”瞿晌的情绪沉重而窒息,可是他硬撑着想从沈慕晨的眼底看到破绽。
沈幕晨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以前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对手,但是我现在发现你还真的不配,全息录影你可以随便做检查,至于内容你信不信那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你问你自己的心。”
“你不过是想要赢得游戏的胜利而已。”翟晌死死的抱住最后一丝希望,整个人像是在飘着。
“你这话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为了胜利,不然我早就该把这份录影带送给你,而不是选择这个时候,这就是我的策略。你应该感谢我,你虽然损失了一次继续游戏的机会,但是你却解开了多年父亲死亡的谜团,你是大赚。”
翟晌沉默,沈幕晨的每一个问题都在他的心里回荡,就像是山里的回声,不停的拷问着翟晌的心,让他无比窒息。
“不过,我也的确不是什么好人,除了赢你以外,我还有其他目的。”
翟晌看向沈幕晨,眼神里透露出四个字,果然如此。
沈幕晨并没有等翟晌再次逼问就开口了,“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你让夏欢恨我,那我也只能让你们分开。看,上天是站在我这边的,让我发现了这个秘密,这个你们之间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翟晌的手攥的紧紧的,u盘有些不堪重负发出了碎裂的响声。
“你最好压抑住你的情绪,因为那份录影带只有一份,如果你捏碎了,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沈幕晨的话让翟晌的力道瞬间消失,想到录影带,他现在最该面临的是如何面对夏欢。
洞口的方向已经没有了石子掉落的声音,精卫应该已经走了。
而没有了精卫的捣乱,想必夏欢很快就能够找到这里,而那时瞿晌又该如何面对?
杀了她?为父报仇?可夏欢是无辜的,这事不是她能够左右的。
可是见她?自己心里的坎儿又怎么迈的过去?就像沈幕晨说的,那是自己的杀父仇人的女儿,真的能够将这份关系撇的清楚吗?
“老板,有人来了。”跟在沈幕晨身边的年轻人忽然看向洞口的方向,提醒沈幕晨。
翟晌也看向洞口的方向,他听到了夏欢几人呼喊的声音。
“翟哥……翟哥……”陈邦大声喊着。
“翟晌……翟晌……”于鹰大声喊着,“应该就是这个方向,大家好好儿找找一定可以找到的。”
咕噜……咕噜……就连小白三兽似乎也在呼喊翟晌的名字。
“翟晌……你在哪儿?你说话啊……”夏欢的声音里透着焦急。
这让翟晌的心里更不是滋味儿,这样的夏欢,让自己如何面对。
“这儿,一定是这儿,这里好多石子,一定是这儿。”夏欢的声音越来越近,听声音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陈邦和于鹰。
“洞口几乎被堵死了,翟晌一定在里面,大家快把石子弄开。”陈邦焦急的大喊。
“小白你们别挤,万一翟晌在里面,你们这样推会伤到他的。”
于鹰焦急的大喊,同时似乎有一大堆的石头被推了进来,落进空间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翟晌抬头看向洞口的方向,因为此时沈幕晨等人只留了一个手电筒,那边有一丝微弱的光照射了过来。
想着外面的三个人为自己担心,翟晌的脸色更加难看。
沈幕晨看翟晌犹豫不决,眼底是扭曲又期待的冷笑。“他们已经来找你了,你还不出去?”
沈幕晨的话进入翟晌耳朵里,让他觉得异常刺耳,双拳紧握恨不得下一刻就会挥舞出去,打在沈幕晨的鼻梁上。
但是他没有动,他的脚现在似乎不是他自己的了,而是属于脚下的这片土地,他们被死死的长在了地里不能挪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