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宫。
室内冷气弥漫,四周雾气升腾。一男子袒胸露背,静坐在冰石之上。湿漉漉的青丝披下,触露那线条分明的腹肌,与氤氲的水汽构成一副美景。
他面色清冷,闭眼聆听纱帐之外的婉转的乐声。
忽地,细长的睫毛一抬,他缓缓睁开眼,起身轻盈一转,只见冰石旁的白色长衣在瞬间飞舞中挂在某人身上。
他倏尓垂下眼眸,静静地听着琴声,凝视着薄丝手套出神。
“那个丫头怎么样?”
“没事,不过昨天龙琴公主去了趟北苑,听说那丫头差点被杀,幸亏被霄音大祭司留下。”
安驹沁在纱帐外一面淡然地抚琴,一面答道。
“霄音?”某人眉色一挑。
“是,太子。”驹沁答道,凝神一思,继续抚琴,“想必是为了妖女之事而去!王城自殿下出生以来,再无魔族来犯,只怕……这次跟五行珠有关。”
某人沉默了一会儿,“对了,那天跟你交手的,是被叱干诛杀的龙琴侍女沉央吗?”
“不是同一人,但沉央身上也有邪气。想必,这王城里,潜伏了魔族的人马!只是……只是这王城世代因火种存在而不被异界袭击。莫非……是误入歧途的修仙行道之人?”
驹沁停止抚琴,眉头一皱,显出一丝忧虑。
接下来的几日,葵鸳伤势恢复不错。非乐和她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非乐在葵鸳的指导下,加上小提琴的音乐基础,琴技大增。
两人以为龙琴会消停几日,没想到却接连找茬:琴声音有点大,旋律不对,不喜欢古琴的款式,曲子没新意……
不过幸亏葵鸳心灵手巧,古筝箫笛样样都会,气得龙琴无话可说,倒是好一阵子没上北苑。
不知是不是太悠闲,非乐晚上老是多梦,梦到许多陌生却又熟悉的画面。
有时竟然会梦到葵鸳成了青楼女子!
都说梦是相反的,所以非乐暗示自己葵鸳以后一定大富大贵,所以也没太当真。
离面见人皇有些日子,非乐和葵鸳闲来无事,坐在小院亭子里喝茶,望着墙外湛蓝的天空,某女子突然想起什么,托腮问:“葵鸳,你知道人族太子吗?”
“知道啊,龙玺太子嘛,”葵鸳说起话来,总是柔柔弱弱,像极了大家闺秀,“他自小生长在雪域荒原,如今回宫立位太子,住在寒玉宫,怎么了?之前他救了你,非乐妹妹是想去报答他吗?”
“不不不!”非乐一听见“龙玺”,不由得被那冰冷的眼神吓得打颤。
这下才意识到什么?
龙玺……龙琴……龙爵……!
难怪,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原来那衣服上的图案不是腾蛇──而是龙姓皇室的专用龙纹!
忽然忆起之前对龙玺太子的粗鲁无礼,连连拍头懊悔,又想到龙琴公主的嚣张跋扈,心悸得连吞了几口唾沫。
慌忙去倒了一杯新茶来饮,忽地耳边响起一声熟悉的声音,“人族太子岂是你这样的小女子可以接近的?”
转身一看,原来是执挚风风火火地走来,一屁股坐在亭子里的坐凳上,随手从水果盘里拿来个苹果来啃。
“哎哎哎,谁让你吃小女子的东西啊!怎么同样是岐山的,你大师兄就比你绅士多了!”
非乐佯装生气,白了执挚一眼,“人家明明是可爱的小萌新一枚!”
这身体有毒,娇小玲珑,不撒娇卖萌简直可惜!
“别呀,小乐,我这几天回岐山被罚面壁好几天,都没吃什么!”
“面壁?”葵鸳问。
“是啊,还不是用了幻术!”说着,执挚突然面向非乐,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抱怨,“我当然和大师兄不一样了,他以后是要当掌门的,而我自小顽皮惯了。”
打闹的二人忽然感觉气氛不对,下意识去看看葵鸳。只见她泪光盈盈,咬了咬嘴唇,“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
“哎呀,什么因为你呀,都怪执挚来得晚,不然你怎么会受罚呢?对了,这几天怎么都不见师父?就把我丢给你打发了!”
非乐眼珠一动,转而对执挚说,气得他说不出话来,别过头去继续啃苹果。葵鸳见此,擦了擦眼泪,破涕而笑。
葵鸳能哭能笑,而自己呢?
非乐不由得心里有点酸酸的,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执挚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别别扭扭地说道:“哼,就知道念你师父!枉我待你那么好……”他突然眼色一转,神情黯然,久久才答:“大师兄……他追踪魔族到了魔都,遇到了葵魔大帝。”
“什么?那他没事吧?有没有受伤?现在在哪里?”
非乐一听就觉得“葵魔大帝”是个不好招惹的大人物,公孟子陵必定凶险万分!而葵鸳聪明伶俐,从对话中可以猜测出他们说的七八分,便没有多问。
执挚坏笑一声,见非乐着急慌乱,眼珠一动,继续用低沉的音调回答:“他……有事……而且……伤得不轻,但是……”
非乐心头一紧,葵鸳也跟着蹙眉。
只见某人忽地眉色一挑,扬起嘴角,忽然大笑,“但是回了岐山,有掌门在,无大碍!”
话音刚落,气得非乐握拳怒视。开什么玩笑不好,非要牵涉公孟子陵!
“不过话说回来,太子也不是我们能惹的,这几天一个公主就把我弄得天翻地覆,何况不久后就要面见人皇了!”
葵鸳见气氛不好,缓和着其中情绪说道。非乐一听自己和公主斗智斗勇,还是颇有成就感,俨然偷笑。
执挚一听,突然面色沉重,转过身来戳了戳非乐的额头,“哎,我说你怎么比我还顽皮,虽说他就过你一命,但人族太子神秘不已,性情难以捉摸,住的宫殿都是极寒之地,听说他身边的那个琴师更是法术高超,你要是去招惹他,小心我保不了你小命!”
这话一出,靳非乐的笑颜旋即消失,仿佛刚刚的一戳,戳到了非乐的痛处。“不要妄想接近太子或者人皇,我,不会让你得逞!”
“靳非乐,你给我到死都要记住:你,只是我的一枚棋子!”
“你要是敢进城,坏了我的计划……休怪我不念青梅竹马之情!”
叱干魔鬼般的声音一串串地涌来,逼得非乐呼吸困难,脸色发白。
“非……非乐妹妹,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执挚一听,装作爱搭不理的模样瞟了一眼,见她神色异常才心慌,“那……那个小乐啊,我跟你开玩笑呢,不会把你吓成这样吧!”执挚忽然自责起来,皱了皱眉,“对不起嘛,你放心,大师兄叫我保护你,我一定……”
执挚话还没说完,非乐突然蹭身而起,一声不吭地跑出了北苑。
她神色慌张,面色苍白,四处张望。抬头一看,偌大的王城被朦胧的玄黄之光笼罩,竟似曾相识。非乐的心跳加速,只觉呼吸困难,瞭望王城之上不觉出神。
面见人皇在即,叱干谨警告过我,要是见到了人皇和太子,他一定不留我!
“不要妄想接近太子或者人皇!”
叱干那冷漠狰狞的表情猛然出现在王城之上,吓得非乐脊梁骨一寒。
“不行,得找到他!”
她喃喃自语,转身疾步朝着某个方向前进。
不知为何,非乐似乎对王城的构造很是清楚,鬼使神差地就到了红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