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盛灵儿把碗一放,快要走出门了突然回头道:“我记得你叫陈贵是吧?”
小兵没想到自己的名字能被记住,想要说什么却是脸突然红了:“是······回将军的话,是叫陈贵。”
“我记得你有个哥哥,去年我们去剿匪时死于枯冈山的大堰口,不嫌弃的话,以后就来我帐下当个小骑兵吧。”盛灵儿一笑。
盛灵儿在西北军营中身为副将,各个兵种都要看顾到,但是她自己亲自带的兵还是有着‘龙甲军’之称的骑兵,陈贵各项体能都算是比较出色的,当初人满了才被刷了下来,如今再选拔时肯定能入选龙甲军。
而且陈贵心性纯良,是个当兵为将的好苗子。
“我······”陈贵骤然被天下的大饼砸中了,没反应过来,小跑着追了上去道:“盛将军,这个······”
“废话什么,愿不愿意?”盛灵儿把手中拎的头盔戴了上去,霎时间只露出小半张脸了。
“愿意。”陈贵斩钉截铁道。
盛灵儿所带的‘龙甲军’说是大军中最精锐的也不为过,他几年来莫不想进去,眼下只不过高兴的过了头,觉得有点不真实。
“行了,回去守着,私下用点心,选拔的时候可别指望我给你走后门。”盛灵儿调笑了句,而后便是头也不回了。
她边走便算计着双方兵力,北流加上西翼有二十万大军,经过昨日一战估计还剩下十八万大军,而他们现在有十万大军,如果徐州的五万顶上应该是十五万。
双方的兵力差距三万,是个问题,却不致命,最关键的还是不知道对方的兵力情况,以前一般北流十万人马重甲轻骑以及兵马若干·她都清清楚楚,这一次西翼贸然进来,却是不知道了。
昨夜对方的重甲肯定没有全部出来,盛灵儿看到的多数是北流人在用,西翼人这次来的仿佛许多是骑兵。
打仗最重要的就是留一手。
盛灵儿相信西翼如果下水,就不会让大都朝全身而退,众多轻骑便是说明了问题,而重甲等兵种对方很有可能已经部署在暗处了。
就为了从各方面抗下大都朝的反扑,从而直接闪电般把大都朝据为己有。
他们现在轻骑有一万三,重甲三千,车马两千多,跟北流硬抗还行,但是加一个西翼就不太现实了,盛灵儿偏头问道:“阿清,嘉峪关的人什么时候来?”
“已经在路上了,约莫还有两个时辰。”名为阿清的死士道。
“这次速度倒是不慢。”盛灵儿说了句,也不知道是赞扬还是讽刺,反正阿清觉得此时的盛灵儿表情与子希偶尔皮笑肉不笑时倒是类似。
两人说话间一只信鸽飞了过来,盛灵儿把缠在信鸽脚上的布帛解下来一看,是子希的字迹:“治安尚在掌握之内,一切安好。”
盛灵儿把布帛揣进衣服内,接着往贺铭歇息的地方而去。
几人在一起彻夜讨论了下战略以及边防问题,抽空还想了下治安的情况。
他们得出的结论不太理想。
北流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除了出其不意还算得上是势在必得,肯定不想给大都朝生存的机会,他们如果倾巢出动应当不止十万兵马,就算大部分的兵力调过来也有二三十万了,若不是他们怕他国趁此机会偷袭便是他们还另有准备。
盛灵儿挪动着沙盘上的小旗帜:“如果是我,会选择兵分几路,拖住了西北后,我会选择在这里上来。”
她点的位置是东边沿海的位置。
贺铭脸色当即一白。
天生温吞的何广也是皱起了眉紧紧思索着什么。
“您没事吧?”盛灵儿看贺铭一张黑风煞气的脸都变了,没忍住道。
“我能有什么事?!”贺铭从盛灵儿刚才的‘歹毒’计策中回过神了:“你说北流人他娘的不会那么阴险吧?”
贺铭急的在房内走了两圈:“不行,我得写封信给圣上。”
盛灵儿道:“现在写怕是来不及了吧?”
贺铭简直急死了:“那怎么办。”他对盛灵儿道:“你倒是有法子没有?万一北流人过去了,那该如何是好?!”
“我让子希派人到东南沿海附近守着了。”盛灵儿看变颜变色的,也不消遣他了,不禁摇了摇头。
“显渊殿下果真靠谱。”贺铭选择性忽视了前面几个字。
盛灵儿见他眉目间的‘疾风骤雨’下去了便也不说话了,几人转身各自领着差事干活去了。
盛灵儿骑马疾驰而去。
他们驻扎的地方与前线还有着一段距离,此时外面已经是半夜了,天色阴沉了下来,像是要下雨,盛灵儿带着一队士兵在黑压压的天空下,时不时一道闪电直接划破半空。几人就在轰隆隆的雷声和雪亮的闪电中闷头往前。
···············
“啪!”一滴雨点刚好落在盛灵儿的鼻尖上,紧接着啪嗒啪嗒的雨水倾盆似的泄了下来,众人衣服没两秒就湿的可以拧出水来了,但是众人皆是一言不发,没有谁想在这种情况下避雨。
盛灵儿哑声道:“快走,我觉得前方不太妙。”她夹了夹马腹加快了速度。
说好的不灵坏的灵,是夜,嘉峪关的瞭望塔上响起了尖锐的号角。
急促而密集的声音让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甚至是远处的盛灵儿都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不祥的气息。
阴沉的天幕下,远处雷电爪牙一般四处撕裂着天地,把西北卷的像风中的一叶小舟。
只能随风飘荡。
远处的嘉峪关外,大都朝军士用血肉铸成的栅栏与北流西翼联军正面交锋,大都朝一夜鏖战后根本没恢复过来。嘉峪关的统领是贺铭以前的旧部,性子刚烈如出一撤:“死都要守住嘉峪关,如果整片西北没了,北流人入我大都就真如入无人之境了,听到没有!!”
底下的人许多都是西北军营里面的旧部,悍不畏死。
连贺铭都是知道,外面各国把他们西北军营称为‘虎豹营’,因为有什么,他们第一个冲在前面,堪称大都朝骁锐之首,即使是兵力强盛的其他几国,也是忌惮颇深。
两方人马胶着在一起,北流人这次是铁了心,见情况僵住了立马拿出了武器,霎时间烟尘和炮火齐飞,嘉峪关被卷入了震天的乍响中!八壹中文網
“将军,虎头营的兄弟挡不住了!”
“将军,左翼出现缺口!”
嘉峪关统领恨不得有两张嘴,拎着军士的耳朵就往里面吼,要不然在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中根本听不见。就在这个当空,远处一颗拖着尾巴的流星状武器带着火光冲他们砸了过去。
匆忙之间一干人等被气流撞了出去,索性没有炸死,嘉峪关统领名叫戚魏,单手把护在身边的亲卫推开,爬起来吼道:“弓箭手上‘流火’,把人给我拦在外面。”
“将军,小心!”一个亲卫跟在身后急道。
“躲开!”
戚魏怒吼一声,将身后的可以连发几箭的弓弩拔了出来,‘流火’是简便般的火药,可以顺着特制的流火箭输送出去,他手臂上青筋暴起,拉弓如满月,一下子将几只箭分散的砸入了北流军中。
‘流火’落入北流军中时狠狠的炸开了,连着几声巨响,金黄色的火光冲天而起,带起的还有北流人被炸开的身体躯干。
盛开到几乎绚烂的蘑菇云中,连带着北流迎风飘扬的战旗都被火烧的只剩下了一角焦黑的残边。
北流人骤然吃了大亏,也是发了狠,火药不要钱似的往外丢掷。
戚魏先是站着,后再是用长枪杵在地上,最后他靠在墙壁上也不愿让人扶着。
——贺将军带出来的兵没有孬种。
没有皇命没有帅令,戚字军不能退,也不敢退!
前面火光冲天,盛灵儿面沉如水。
雨声响成一片,几乎听不清声响。
盛灵儿突然开口道:“兵械司的人什么时候到?”
旁边的亲卫立马道:“回主子,现在送来‘烽火流星’三百,另外重甲一千,弓弩五千,已经过了大半路程了。”
盛灵儿嗯了声,眼睛上糊满了水,她就这么回头往治安的方向看了一眼。
雨水中色彩斑驳模糊,依稀能看见那边崇山峻岭的轮廓,盛灵儿知道,那边有人等着她,等着军士的所有人。
盛灵儿最后扭头看着前方,心中默念着:等着我们。
后世史书记载:这一夜,北流西翼联军攻上嘉峪关,统领戚魏率五万军士坚守于此,一夜鏖战,军士伤亡一万余人,死亡七千多人,无一人退却,‘流火箭’耗费近两百,弓弩近万全扎进了敌人的要害部位,最后烧在了火海里面。
而后弹尽粮绝,统领戚魏身先士卒,身中两箭后身负火药用大型‘机巧’把自身作为武器,投在了敌海之中。
肝胆俱碎,
尸骨无存。
不只是戚魏,连带着许多人,热血与骨肉尽皆焚烧于嘉峪关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