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头这种事,也不是只有她能做到。”
“当然,任何人都能将当时不省人事的齐虹紫的头砍下,可你说的‘她’是谁?”
百生盯着郭长歌的眼睛。“你知道我在说谁。”
“你为何特意提起她?”
“你知道为什么的。”
“所以我的怀疑也是合理的,不是吗?”
郭长歌点点头,他只能承认。百生又道:“我方才说任何人其实也不对,听齐彩说,从齐虹紫脖子的切口可以看得出,砍下他头颅的兵刃很快,使用那把兵刃之人出手也很快。”
郭长歌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要手上有些功夫,再加上一把快刀,很多人都能让切口十分平整。就说我们之中,我、少庄主、小晴姐还有小艾都绝对能做到。”
“或许吧,这方面的事我不懂。”
百生点着头,“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你去把曲姑娘叫回来,今天……最迟明天,你们就启程回山庄。”
郭长歌没有立时回应,而是动步继续前行。“你如果要去叫曲姑娘回来,可走错方向了。”
百生也只得跟上他脚步。“伴君如伴虎,皇上既是老虎,你怎能指望我去虎口夺食?”
郭长歌道,“再说了,曲思扬可是自己送上门的,就算皇上放她走,她恐怕也不愿意。”
百生忽然笑了,道:“你吃醋了?”
郭长歌皱起了眉,道:“我吃醋?”
他随即又释然一笑,“我怎么会吃醋?你不要瞎想!”
“那便待明日吧,等曲姑娘自己回来,你们再启程。”
“我们不能走。”
“你们必须走。”
百生神情严肃,“我爹已答应齐彩,十天之内找出真凶。”
“否则呢?”
“否则……否则我就会被交出去。”
百生黯然道,“毕竟齐虹紫会断手,我有责任,而如果他没断手,或许就不会死。”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郭长歌皱起了眉,“还有,你是你爹亲生的吗?”
“凭借广鸣院的情报网,我爹有信心在十天内找出凶手,所以才会答应齐彩。”
“那你更不应该让我们走,你不是怀疑凶手在我们之中吗?”
“如果凶手真的是她,我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说着头已慢慢低下,神色十分纠结难看。“不要为还未知的事发愁。”
郭长歌的手搭上了百生肩膀,笑道,“有发愁的功夫,不如去探求真相。”
百生怔怔看了眼自己肩膀上那只修长的手,道:“你想去找出真凶?”
郭长歌道:“至少该先去问问婉若,如果真是她杀了齐虹紫,以她的性格,不会不认。”
房中有一股清香,木窗是支起来的,香味是来自窗外湖中的荷花,还是坐在窗边的少女?郭长歌和百生进门的时候,婉若正静静地坐着,身段娇弱,面容恬美,服饰淡雅,一只白皙细嫩的手中却握着一把刀,一把刀柄破败陈旧,刀锋却光亮如新的短刀。那样的女子,那样的刀——那样的反差,让郭长歌和百生皆怔了一怔。接着他们才发现她另一只手捏着一块白色的绒布,原来她正在擦刀。她为何擦刀,难道刀上沾了血?看到刀身无暇,那块纯白的绒布也未遭玷污,郭长歌和百生才终于松了口气。“表哥,百公子,你们有什么事?”
婉若叠好了绒布,又将短刀插回桌上的鲛皮鞘中,而那皮鞘平日里都绑在她的小腿上。“告诉你一个消息,齐虹紫死了。”
郭长歌开门见山。“齐虹紫是谁?”
婉若皱着眉,倒不似是在装傻。“那日在八方客栈,那个喝醉了的无赖少爷,齐七!”
百生提醒她。“原来是他啊!”
婉若笑了,她竟然笑了,“死得好!那天在八方客栈大堂,要不是表哥拦着,他本该死在我手上的。”
“这么说,他的死与你无关?”
百生脸上也有了笑意,他觉得有些惊喜。他当然不希望婉若是凶手。“我倒是希望有关!”
婉若弯腰将皮鞘绑回小腿,“怎么,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郭长歌和百生对视一眼。“他独自一人时被人暗杀了,没人看到是谁下的手。”
郭长歌回话。“你们本来觉得是我杀了他?”
“那天那小子冒犯了你,还……还有婉如。”
郭长歌道,“而且那天我们吃完饭后,就各自回房,直到傍晚才集合上路,你也有足够的时间去杀他。”
“那时我是想去杀他,可我当时却并没有去医馆。”
“你知道他当时在医馆?”
百生忍不住问。“那几个家丁应该不傻,而我也不傻,断了手也算是重伤了,他们还能去哪?”
婉若笑着,接着又道,“齐虹紫死在了医馆,岂不是把人家医馆的招牌都给砸了?”
“谁说他死在了医馆?”
百生的目光变得锐利。“难道他不是死在了医馆?”
婉若皱了皱眉。“是,可我们并没有和你提起过。”
“百公子,我印象中你很聪明的呀。”
婉若又笑了,笑得很开心,“表哥说那齐虹紫独自一人时被人暗杀了,他若不是死在医馆,你们又怎会认为是我杀了他?”
百生先是一怔,不过马上便想明白了,道:“没错,齐虹紫在医馆的时候,你才有时间和机会去杀他。如果他死在了别处,我们也不会怀疑你是凶手。”
婉若笑道:“你果然还是很聪明,只不过反应慢了点。”
“你既然想杀他,也知道他在医馆,又为什么没有去?”
郭长歌忽然问。“我不知道。”
“不知道?”
郭长歌诧异。“我真的不知道,我本来真的想杀他,可我偏偏就是没去医馆。”
婉若笑着,“或许是我怕表哥你生气吧。”
郭长歌和百生一直没有坐下,一直都站在门口,这时婉若已把话说得很明白,谈话摆明已到了尾声,郭长歌却忽然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她对面。“你一直在说你没有去医馆,却并没有说你有没有离开过客栈。”
郭长歌盯着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如果没有离开过客栈,当然肯定没有去医馆,但只是没有去医馆,却并不能说明你没离开过客栈。”
“那时我确实离开了客栈,为的就是杀齐虹紫,我甚至已向路人问清了最近的医馆在何处。”
婉若说得很真诚,“可我绝对没有去医馆,而是直接回了客栈,杀齐虹紫的人也绝对不是我!”
“真的是因为怕我生气,你才半路改了主意?”
“或许吧。”
婉若的面色忽然像窗外的阴天一样沉闷,“我记不清了。”
记不清了?这样的回答可不能让郭长歌信服,不过他也不再追问,盯着婉若细细观察了片刻,接着便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