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乐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踹……踹你一脚?”
郭长歌上身僵直,两臂紧紧贴在身侧,而两条腿倒换得飞快,躲避着刘琼玉的铁掌,远远看去,姿势、动作甚是诡异。“对,踹我一脚。”
郭长歌百忙中大喊,“踹我左背肩胛附近。”
成乐先是怔了怔,然后终于想明白了郭长歌的意思,喜道:“你是想让我给你解穴!”
郭长歌苦笑,“我的少庄主,你这么喊,是生怕人家不防着你吗?”
成乐眨了眨眼,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尴尬笑了笑,“我这就来。”
说着向郭长歌飞奔过去,上身和双臂僵直,双腿倒腾奔跑的模样甚是滑稽。刘琼玉一边出掌,一边轻蔑笑道:“别做梦了,就算你双臂可以活动,难道就是我的对手了?”
他问过这话,立时移转身位,让自己处于郭长歌和成乐之间,拦阻成乐为郭长歌解穴。成乐不管怎么加快脚步,始终绕不开他。郭长歌见状,笑着回答刘琼玉:“你的问题,你心里岂不是已经有了答案。”
郭长歌的话仿佛激怒了刘琼玉,他出招更迅捷,掌风更猛烈,逼得郭长歌难以睁眼,只能拼命后撤。刘琼玉本来的确不把郭长歌放在眼里,可当他满拟一招毙敌的招式被轻易躲开后,他不得不惊诧于郭长歌敏捷的身手和迅速的反应。虽然轻功好的人,武功并不一定出色,但武功好的人,轻功却一定差不了。郭长歌究竟是武功好,还是只有轻功好,刘琼玉不敢赌——一个光靠双脚就能避开他所有招式的人,这个人若是可以出招,他极有可能无法招架。所以他当然不会放任成乐为郭长歌解穴。郭长歌见成乐的身影在刘琼玉背后晃来晃去,似乎是十分努力地想要绕过刘琼玉来为他解穴。郭长歌实在不知该评价他有决心,还是死心眼,出言提醒他道:“少庄主,踹不着我,你可以试着踹踹他啊。”
“对呀。”
成乐恍然,抬脚,猛力踹向刘琼玉后腰。刘琼玉掌击郭长歌的同时抬腿后踹,一脚踢向成乐,只听一声闷响,两人脚底撞在了一起。成乐功力本就不如对方,再加上半身僵直导致全身不协,脚下不稳,向后摔了出去,幸好是摔到了路旁的柔软草地上,并未受伤。他起身之后,又攻了上去,这次学聪明了些,不与刘琼玉硬碰硬,而是虚踢干扰他,让他分心。对于刘琼玉来说,现在的成乐就像一只蜜蜂一样,虽对他没有太大的威胁,但若被蜇一口,那也不是闹着玩的,所以还不能完全置之不理,令他十分烦躁。无奈的是,他怕惹到蜂王,所以还不能打死这只蜜蜂,于是只能分出一部分精力与之周旋。郭长歌见刘琼玉的掌势不如原来那般汹汹逼人,知道是成乐对刘琼玉的袭扰起了作用。郭长歌轻松了不少,也有更多的精力思考该如何摆脱当下的困境。三人身影的位置不断变幻,就这样过了许久。刘琼玉的两个对手,一个他不敢打,另一个他打不着,而他虽是被前后夹击,但夹击他的两人上半身皆不得动弹,是以也奈何不了他。饶是刘琼玉身经百战,也从没陷入如此难解的局面中过。他不由得有些着急,因为他知道,这么拖下去对他很是不利,他毕竟年老,虽然平素里体魄还算健壮、精神也很饱满,但论长力,终归还是不可能比得过两个年轻人的,更何况他以一敌二,且是不断进攻的一方,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处在极为剧烈的活动中,比起两个只动腿的人,消耗自然是更大。又过了一段时间,刘琼玉已是汗流浃背,呼吸也变得越来越粗重,想自己恐怕已难以坚持太久,于是跃出了圈子,看似极为潇洒地落在了一旁,却是费了好大劲才忍住了大口呼吸的冲动。他转过身,面上故作镇定,看向不知他为何忽然停手而呆在原处的郭长歌和成乐,不动声色地慢慢调匀呼吸。郭长歌笑问:“怎么不打了,难道是累了?”
刘琼玉被说中了,但仍不动声色,摇头道:“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这件事让我不必再和你们动手。”
成乐试探道:“你若不打,我们可就走了。”
刘琼玉将一只手伸向了一旁的小径,笑道:“请便。”
郭长歌和成乐看向对方,他们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成乐打了个眼色,意思是“我们走”,可郭长歌却摇了摇头,转头看向了刘琼玉,笑道:“难道你不怕我们把听到的都说出去?”
刘琼玉笑道:“这就是我忽然想明白的那件事。你觉得,会有人相信你们的话吗?”
郭长歌怔住,齐彩弃子换剑之事,若非亲眼所见,只是听着,实在有些荒谬,而且他也没有任何的证据可以证明这荒谬之事并非虚假。他的一面之词实在不足为信,恐怕还会被认为是对刘琼玉、风四四和齐彩的无耻污蔑,毕竟在世人眼里,这三人也可算是武林名宿,泰山北斗,怎么可能会相互勾连,做出那等天理难容的恶事。“没人相信我们的话又怎样,”成乐忽然道,“反正你们的计划已注定了失败。”
刘琼玉看向他,郭长歌也看向他,他自信地笑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刘琼玉笑道:“是么?”
语气中透着轻蔑之意,似乎完全没把成乐的话当回事儿。成乐感受到了刘琼玉的轻蔑,哼了一声道:“据我所知,百花开早已派了百千琛带领京城几位最出色的仵作去往石州,查验齐虹紫的尸身,而如果不出意外,百千琛这两天便会回来,齐虹紫身中剧毒一事,马上便会被公之于众。”
刘琼玉笑道:“少庄主究竟想说什么?”
成乐道:“如果你要杀一个人,在给他下剧毒之后难道还要再砍掉他的头吗,或者说,你在砍掉他的头之后,难道还要多此一举,去给他下毒吗?”
刘琼玉道:“当然不会。”
成乐道:“不止你不会,我想没人会这样,这也就说明,齐虹紫的死并不单纯,至少有两方人想要他的命。即便其中一方是百生,甚至也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方式加害齐虹紫,但绝不可能知道的是,齐虹紫究竟是毒发身亡,还是被砍头而死,也就是说,究竟是不是百生害死了齐虹紫,没人能说得清楚。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若只是创戮一具尸体,或是给一具无头尸下毒,我想,还罪不至死吧。”
郭长歌很仔细地听完,然后默默摇了摇头。刘琼玉似乎在仔细思考成乐所言,半晌不语,忽然笑了笑,开口道:“还真是小孩子的想法,实在天真,天真得可爱,却也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