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妃的队伍浩浩荡荡进了宫门,在她的鸾驾中多了一人,那便是仆散赤。之所以他会跟来,是因为元妃需要他为自己和儿子的将来出谋划策。元妃进了玉瑕宫,便派人送来了便装,让仆散赤换上,之后她便摆上棋盘,邀请仆散赤与她对弈。“济儿这孩子少年老成,为人忠厚,但处事优柔寡断,甚至还有些一意孤行,不计后果,此乃权谋者之大忌啊!”
仆散赤盯着棋局,紧锁双眉,小心翼翼地将一粒黑棋子放到棋盘之上。“济儿他尚且年幼,不谙人情世故也很正常,倘若先生认为济儿难以独当一面的话,不如就将他当作这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咱们二人同力帮他完成棋局,助他成就大业!”
元妃拿起一枚白子,欲将黑子围死。“先生,要当心啦!”
“玉儿这招虽是险棋,但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也算是技高一筹啊!”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如今我虽得圣上恩宠,如日中天,但总有失宠之时,我就是不为自己将来打算,也要替济儿谋划才是。俗话说‘母以子贵’,倘若我有朝一日失了宠信,至少济儿在位,那我这为娘的也就余生无忧了,不是吗?”
“话虽如此啊!”
仆散赤一声长叹。“但现在咱们所走的每一步都是暗棋,济儿不宜过早地抛头露面。对他而言,咱们所做之事,他都尚未完全通晓,不如就此将他绕开,倘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他也可全身而退,保的性命无忧!”
“先生所言极是,此局事关身家性命,非到万不得已,切莫暴露意图。正如我适才所放的棋子,一招神不知鬼不觉,差点就瞒过了先生!”
元妃深望着仆散赤,眼睛里满是温柔,似是在说笑一般。仆散赤急忙躲开她的目光,故意岔开话题“上次去罢卫州之后,我时常心神不宁,便擅自做主,特意替济儿卜了一卦,你猜怎么样?”
仆散赤说着就开始兴奋起来,自问自答“居然是吉卦!”
元妃大为惊喜,停住了手中的棋子,痴迷般望着仆散赤“真的?先生快说!”
“是这样,这个卦是个字卦,也就是元妃的‘元’字!”
“怎么讲?”
元妃变得更加急切。“此‘元’字,讲的是‘始于元,终于元,儿成人,方通天,骨肉断,下有安,身死灭,水中月’。虽然我尚未完全揣摩透彻,但是从字面意思来看,这‘始于元’,应该指的是你‘元妃’才是。”
仆散赤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如你所言,此事可成?”
元妃更加欣喜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仆散赤靠近,生怕会漏掉一个字。“不错,但应提醒济儿,一定要提防除你之外,带‘元’字之人,否则必有祸患!”
仆散赤点点头,顺手将一枚棋子落下。“先生,此局胜负已分,看来我这次必须出手了!”
元妃也将手中的棋子掷出,眼里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狡黠。下完棋后,元妃命人取来一个锦盒,然后将它放到仆散赤面前缓缓打开,“想必先生对此物不会陌生吧?如今也到了它为我所用的时刻了!”
仆散赤见是一枚生锈的箭镞,顿时明白了元妃的用意,“你是想借此物吓一吓那些老道吧?倘若他们识趣,断然不会答应完颜迪的请求,如此一来,他必定空手而归。”
“先生只答对了一半,我本想借此机会警告马钰,让他认清自己的位置,若无本宫相助,他在全真教会有今日的成就吗?倘若他那个师弟执迷不悟,就让他这个师兄出面了结便是。倘若马钰做主,果断拒绝了完颜迪,那就天遂人愿了。咱们只须静待完颜迪空手而归,假借黑衣人便在路上伏击,给他来个半路截杀,到时候再将这一切推给全真教和黑衣人,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事成之后,恐怕就再没人敢和济儿争夺太子之位了!”
元妃说罢,满心欢悦,她在自我赞赏,自我满足。仆散赤听完元妃的计划之后,顿时觉得她已今非昔比。接过锦盒之后,仆散赤连夜出城,直奔终南山而去,他要将锦盒赶在完颜迪到达之前送到马钰手中。当仆散赤到达终南山之时,竟然发现丘处机和完颜迪均未上山,他将这其中的利害仔细地讲给马钰道长听,马钰自然很痛快地就答应了下来。等一切办妥之后,仆散赤便假意下山,半路上又再次折返,他想看着自己的计划完美实施,也好给元妃一个交代。完颜迪到了终南山之后,他便一路跟踪,就连跟随完颜迪的两位兄长都没发觉自己的行踪。这一日,完颜迪带着侍卫在终南山上散步,他们缓步来到了一处戒备森严的三层塔楼前,楼下守卫众多,他们根本无法靠近。这让完颜迪好奇心倍增,他觉得此处应当就是全真教的机密要地,也许就藏着自己梦寐以求的经书。当夜,他便和仆散兄弟闯入了藏经楼,他们杀光了这里的每一名守卫,然后轻而易举地进入了藏经楼。这座藏经楼分上中下三层,一层摆放着不少全真教的日常账目和一些杂事登记册,当然这些对于完颜迪来说,毫无用处;第二层摆放着一些名人的古籍和字画,他们翻阅了一番,也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第三层,是全真教历代掌门的手札和传记,当然,在二层和三层之间有一扇铁门,铁门被一个虎形铜锁锁住了,一时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殿下,让我们两个试试!”
仆散兄弟一人分扯一头,使出内力向两边拉扯,铜锁在二人的拉扯下稍稍变形,但铜锁纹丝未开。他们又试了一次,结果仍是白白地耗费了功力,铜锁依旧没能打开,也许他们是怕闹出大的动静,所以始终不敢拿刀剑去砍。“不管青黄赤白黑,快用你的金钢锥!”
仆散白见虎形铜锁的底部有一处凹槽,应该是开锁的机关,他认为以金钢锥破坏开锁机关,一定能将虎形铜锁打开,便提醒仆散黑以金钢锥开锁。他的判断是对的,当仆散黑凭借着内力将金钢锥抛出的那一刻,“叮当”一声,火花四溅,虎形铜锁断为两半。完颜迪一把推开铁门,兴奋地冲上三楼,寻找他认为这里应该有的东西,三楼的经书并不多,他们三人飞快地翻阅了每一本经书,似乎并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要紧的经书能放哪儿呢?”
完颜迪心里琢磨着,他借着微弱的烛光再次将所有的经书翻找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该死,怕是这个死老道没把经书藏在这里吧?”
完颜迪有些心灰意冷,开始咒骂起来。“殿下——快看!”
完颜迪顺着仆散黑指去的方向看去,只见三层正中摆放着一幅画像,画像中的道人右手握着拂尘,左手似有所指。“他指的莫非就是藏经之处?”
仆散白顿时醒悟过来,顺着道人所指的方向,赫然发现在屋梁上藏着一个锦盒,他飞身跃起,一把将锦盒取下,快速打开之后,却发现里面并非是什么经书,而是一块儿叠放整齐的金色布帛。完颜迪正欲打开之际,却听楼下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也许是刚才的金钢锥声音过大,也许是这楼上的光亮太吸引人,他刚想一探究竟,楼下便传来了一阵叫喊声,“抓贼啦——抓贼啦——藏经楼进贼啦!”
他们自知不妙,来不及再找什么经书,将锦盒胡乱一扔,就起身下楼而去。三人离开经楼之后,便决定迅速下山。他们回头看时,却大为惊讶,因为身后自始至终都没人追来。再看时,只见藏经楼处火光冲天,救火声此起彼伏。“着火啦——快救火呀——经楼着火啦!”
一阵阵叫嚷声由远及近,一个个道士汲水救火,来往奔波。经楼的火势借着晚风越烧越大,迅速蔓延。完颜迪不解,思来想去,可能是由于刚刚过于匆忙,碰倒了火烛,这才引起经楼大火。恐怕这大火一时也难以扑灭,而自己想要的经书却要随着大火化为灰烬。如此一想,完颜迪倒有些懊恼起来,他知道今日已闯下大祸,这终南山上怕是不宜久留,于是完颜迪趁着众人救火的之际,借着夜色,带着仆散兄弟灰溜溜地下了山。下山之后,完颜迪忐忑不安,如今自己不仅杀人盗书,而且还纵火烧楼,此大罪过,怕是全真七子万难饶恕自己,倘若被他们追上,自己又怎会是他们七人的对手。想到这里,完颜迪丝毫不敢停歇,连夜火速向中都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