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荭把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江湖凶险,不可能每个人都是天下第一,要保住性命也未必非得要武功第一。 审时度势在大多数时候比武功更有效。 黎荭不是傻子,尤其是断掉了一只手之后,他似乎变得比以往更聪明了。 “你可以走了,记住,三月之内不能近女色。”
吴珂叮嘱了一句。 黎荭一愣,嗫嚅道:“这个……解药……” 宇文轻衣笑道:“我既然看出了你的来历,又要问你问题,怎么可能用太过霸道的毒药。其实你只需要在手指割开口子,运功逼出毒液就行了。”
黎荭感觉头更晕了。 白丢了一只手,可惜他还不能做什么,也不能说什么。 忍耐是最好、最难的功夫。 学乌龟忍一忍,风平浪静,独享千年。 忍不了,刀剑相向,只不过让世上多了一条亡魂。 黎荭急匆匆的跑了,就像是见到了鬼一样。 该死的南宫问剑,出卖假消息,什么逃走的小妾,毒仙子怎么可能做你南宫家的小妾! “看样子大户人家的子弟也没几个是心胸开阔的。”
吴珂盯着桌子上的金子出神。 “这种世家豪门的子弟是家世越大,气量越小。受不了委屈,吃不起亏。如果不是有后台,只怕脑袋不够分的。”
“他们不知道吃亏有时候恰恰是难得的福气。”
吴珂拾起桌上的金子,“别浪费了,金子可比白银贵重。”
吴珂不爱财,也不爱占小便宜,吃饭了还是要给钱的。 只是掌柜的却说已经有人结了账了,不肯多收。 难得是个不贪财的商家。 掌柜当然爱财,可是金银再多也得有名花不是,他看到了黎荭带着血仓皇逃窜,看到了吴珂腰间的长剑,只要不傻都会把他们联系起来,虽然联系未必准确,但是要挣钱总离不开胆大心细。 胆大的敢投入,心细的能保命。 “莫非是黎荭?”
宇文轻衣有些诧异。 吴珂也很奇怪,他从未见过黎荭这样的人。 因为别人断了手,还替别人结了账,这人的思维模式令人匪夷所思,难怪他用毒二流,武功三流,还能混迹江湖这么久而不死。 “是方才那断手之人?”
掌柜连连摆手,“不让说,不敢说,两位饶了小的吧。”
吴珂跨上马笑道:“难得有人请客,既然他不想让我们知道,就卖他一个面子吧。”
掌柜的连连点头,“就是就是,您二位好走。”
绿竹高挑,杏花飘香,一个遒劲的“酒”字迎风飘扬。 宇文轻衣指着那旗帜说:“别看这里地方不大,酒却是好酒。”
行走江湖之人少有离不开酒的人。 一路过来,尽是寡淡的劣酒,比水强不了多少。 即便吴珂不是一个挑剔的人也受不了。 宇文轻衣虽然酒量不大,但是鉴别一种酒是不是好酒似乎与酒量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当年洪吉曾经带过一坛老酒回去,宇文轻衣至今都没有忘记那个味道。如果她是个好酒的酒徒,非得要搬到这附近住不可。 吴珂摸了摸鬼雨,从黎荭落荒而逃已经过去了三天了。如果南宫问剑想要再出手,这里是个不错的地方。 半山翠竹,杏花开得正艳。 一道流水,无数鱼儿撒欢。 流水回响,杏花烟雨。 三天时间足够南宫问剑设好埋伏了,而这样一个环境优美的地方,也是伏击的好地方。 杀人或者被人杀,这里都不错。 这里也是一个绝佳的埋骨地。 宇文轻衣看到了吴珂的表情和动作,这幅表情,这个动作,她非常熟悉。 “真不希望在这里品尝美酒的时候被人打扰,尤其是跟你一起喝酒的时候。”
“武功我未必能够稳赢你,但是喝酒你可是输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吴珂侧耳细听,风绕翠竹,倒是没有那些不合时宜的声音。 宇文轻衣眼波一转,“你怎么知道你是真的赢了?”
说到这里,宇文轻衣脸色突然一僵,她微微叹了一口气,确实是自己输了。 不仅输了酒量,更是输了人。 “你真是一个让人生恨的臭男人。”
“唉,当初还是太年轻,只顾着喝酒了。”
“要是现在呢?”
“现在的话,酒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走吧,尝尝你说的那杏花酒。”
宇文轻衣纠正道:“这里的酒是竹叶青。”
酒水碧绿,果然如同翠竹。 只是酒虽好,吴珂却没多少功夫品尝。 “果然是毒仙子,家兄不知道从哪里得罪了仙子,仙子竟然杀了他。”
一个青年剑客抱着剑虎视眈眈的看着宇文轻衣,生怕一不留神宇文轻衣就会消失一样。 “抱歉,不知道你的兄长叫什么名字?我见过的男人太多了,实在记不起来了。”
宇文轻衣的话引发了一阵大笑,笑声是从酒肆里其他桌上传来的,笑声暧昧,却恰巧冲淡了几分肃杀。 “好个***子,家兄乃是青城山裴皞。”
话音一落,有人“咦”了一声。 追风剑客裴皞江湖上在名声不坏,却被人下毒害死,没想到居然是毒仙子宇文轻衣下的手。 难怪裴松第一个到了这里等候。 “你如果想替他报仇的话,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你为何要杀他?你们有什么仇?”
“我杀不杀他跟有没有仇并无多大关系,我杀他是因为他该死。至于原因,你恐怕不会想知道的。”
裴松猛地拔出长剑,指着宇文轻衣,“取出你的兵器,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咚!”
裴松话音刚落就一头栽倒在地。 吴珂摇头道:“她的人就是兵器,你连她的兵器都认不出来,活该如此。”
跟裴松一同前来的青年大惊,“你、你用的是什么手段,卑鄙无耻。”
“别碰他,那可是毒仙子,当心中毒。”
青年正要扶起裴松,人群中有人善意的提醒了一句,青年退缩了,尴尬的站在一边,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吴珂摇头道:“对付裴松这种角色,毒仙子根本就用不着毒,不过是迷药罢了。”
青年这才松了一口气。 宇文轻衣冷笑着站起来说:“你们都是来杀我的?”
“毒仙子,你作恶多端,无故杀人,早应该想到会有今天。”
七个人各举着一把弩箭锁定了宇文轻衣和吴珂。 千机宫。 暗器不输于唐门。 唐门暗器细小,隐匿,于外人毫无察觉之际打出,讲究的是精准和出其不意。 千机宫却不一样。 强弓、劲弩,飞石,甚至还有火器。 他们敢于亮出来,就是因为别人就算是有了防备也难以躲开。 所以当唐千羽使用弓箭做武器的时候,就被整个门派当做了异类,也让唐门成为了千机宫的笑料。 当千机宫七子同时亮出了兵器锁住了宇文轻衣和吴珂之后,其他的人都按捺住了内心的冲动。 “人是我杀的不假,但是并不是无故杀人。”
宇文轻衣丝毫没有在意那七把弩箭,指着所有人说:“你们都是冲着我来的吧,我不关心你们是谁,也不在意是谁让你们来的,我只为你们可笑和可怜,可笑的是你们被人当成了傻子,牵着鼻子走。可怜的是,你们毫无主见,为了一个不值得拼命的人来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