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请字,却足以看出刘师傅等人的态度,现在看来,他们似乎并没有那么反感自己了,苏尘微微一笑,与小六子并肩而行。醉酒坊,这是李记的品酒堂,也是众人临时议事的地方。如今的醉酒坊内,刘师傅等六位师傅分东西坐定,每人的位置前都摆着一些还算丰盛的饭食和一壶酒,而那上首位置,却还是空着。苏尘微微一笑,这些师傅,倒也还挺可爱的。“各位师傅,不好意思,苏某来迟了。”
“无妨,公子请上座。”
刘师傅起身,搭住苏尘的肩膀,将苏尘推到了上首位置。“公子所为,某家都听说了,公子既是个慷慨人,我等也就明人不说暗话了。”
“此前唐突公子,只因我等受前老爷所托,必须守住这酒庄,故此要对公子考较一番,今日公子所为,却是大快人心,叫我等佩服。”
“我等敬公子一杯。”
说着,六位师傅便是举起了身前的酒壶,向苏尘敬酒,苏尘也不含糊,前世他可是白酒两斤半,啤酒随便灌的主,这浊酒,一壶算得了什么,他同样提起身前的酒壶。“好说好说。”
“哈哈哈哈哈,公子果真是慷慨人。”
刘师傅擦了擦留在嘴角的酒水,哈哈哈大笑。“公子,某家尚有一事不明,还望公子教我。”
“公子今日只是教训了张家的人,却没有收回粮食,公子可知,如今汴梁的粮食已经珍贵无比,若是少了粮食,李记可就要停产了。”
“坐,坐。”
苏尘微微一笑,示意众人坐下说话,然后不急不缓地说道:“老爷既派我来管理酒庄,我自然不敢怠慢,汴梁的情况,我自是了解的。”
“只是各位可曾想过,这张家的粮食虽然是从我们李家强买过去的,但所谓价高者得,也是那粮农愿意卖给出了出价更高的张家,若我们把粮食拿回来,我们李记便是明抢。”
“若是张家在这上面大做文章,我们李记又当如何?”
“不出意外的话,停产是小事,老爷免不了还要吃点官司,这莫非是各位师傅愿意看到的?”
刘师傅等人面面相觑,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幸好当时选择了相信苏尘,不然自己等人便成了毁掉李家基业的罪人,就是到了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见前老爷。“公子,如今可怎么办?若是没了粮食,这酒庄也维持不下去啊!”
道理是明白,但如今缺粮的问题摆在眼前,不解决这个问题,李记同样维持不下去。“简单,既然张家想打价格战,那么就跟他们好好玩玩。”
“刘师傅,如今这粮食,我们李记最高收购价是多少?”
“此前是七钱银子一石,如今汴梁缺粮,加之战事紧张,漕运主要走的是官粮,其他地方的商粮运不进来,所以这价格便是提到了一两银子一石。”
“昨日我们便是以一两银子收的,那张家却是用一两二钱抢了去。”
刘师傅言语中依然带着怒火,若不是张家横插一杠,昨日收购的粮食还够维持一段时间。“一两一旦是我们目前能开的最高价了?”
“是,因为张家的龙泉,李记的酒只能卖给一些下层市民,加之老爷强调商人也要重义,所以价格定得不高,一斤也就八十钱,刨除各种加工费,一斤的利润不过十钱”。一斤八十钱,一百斤便是八千钱,而一石约莫一百斤,也就是一百斤粮食要一千钱。按照传统的酿造工艺,一百斤粮食能出二十到四十斤酒,折合三十斤计算,也就是一百斤酒的成本是三千三百钱,加上各种加工费,成本约七千多钱,一斤的利润确实不过十钱,甚至还不到十钱。三百多斤粮食生产的利润只有一两银子,平均每石粮食最多可以标价到一两三钱,也难怪张家用一两二钱便可以抢去粮食。苏尘略一琢磨,便是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他微微一笑,虽然如此,但是,要知道,打价格战,靠的可不是谁的钱多。“刘师傅,继续派人到周边收粮,记住,定价二两一石。”
“这?是。”
刘师傅迟疑稍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虽然他不知道苏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经过了今日的事情,他已经渐渐对苏尘产生了信任,甚至,在苏尘身上,他仿佛看到了前老爷的影子。“另外,张师傅、蔡师傅,你二人是负责器械制造的是吧?”
“是。”
两名壮硕的师傅点了点头。“一会儿你们两人跟我来,我有事情给你们说,其余三位师傅便由刘师傅安排吧。”
“是。”
李记以二两一石的价格收买粮食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张大发耳中,揉了揉发肿的脸,张大发起身刚走几步,又转身回来坐下。今日之事,他回来便是告诉了自己的老爹——张大贵,奈何张大贵不仅没有替他出气,还骂他是不争气的东西。既然如此,那我便自己报仇,我要让你李记一粒粮食也收不到!“你李记想玩,好啊,那就比比谁的钱多,不整垮你李记,我就不叫张大发!”
于是,原本准备将粮食卖给李记的粮农在听到张家开出三两一石之后,立刻又转头将粮食卖给了张家。“公子,张家开出了三两一石,这粮食,我们是收不到了。”
刘师傅显得有些沮丧,二两一石,李记咬咬牙还能够勉强支撑得住,大不了给大家伙打打鸡血,大家伙受点累,也要把李记支撑下去,但若是三两一石,李记就是勒紧裤腰带也支撑不住了。苏尘正在与张、蔡两位师傅商量天锅的制作方法,听到刘廷的话,并未言语,只是微微一笑,朝着后者招了招手。“刘师傅,你过来,帮我们参谋参谋。”
“小六子,你去告诉收粮的伙计,我们也出三两一石。”
“这?”
刘师傅身后的小六子有些迟疑,眼神在刘师傅和苏尘之间来回不定。刘廷凝视着苏尘,而后者眼中带着沉稳的笑容同样看着他,那眼神,自信而从容。罢了!刘廷摇了摇头,叹一口气,道:“去吧,按照公子的要求吩咐下去。”
“这真的能行?!”
半晌,刘廷从座位上站起,手中拿着几张图纸仔细斟酌,双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就在之前,在张、蔡二人的帮助下,苏尘的脑海中的天锅模型渐渐在图纸上被复原,苏尘一兴奋,便是将这个器皿酿造出来的酒会比现在的烈上七八分的可能告诉了几位师傅。刘廷一激动,便是抢过了图纸,于是就有了之前的一幕。刘廷拿着图纸,先是怀疑,后是震惊,转而是兴奋,继而便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若是能够造出这样的烈酒,三两一石粮食,自然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