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长,植被茂盛的丛林里无处不回荡着雨滴的嘀嗒声。“喂!你听不见吗蠢货!我叫你给我开门!”
几个看门兵着实吓了一跳,身体一激灵。这里是军营分部。本来建在这种隐秘的地方是为了战术性准备,顺便征兵。但是这里实在是太隐秘了,很少会有平民路过这里。前线人口和资源缺乏,如果在这里这么久一点推进都没有,就会被认为是吃空饷,届时,所有人都没饭吃。于是一大帮人天天都在祈祷——“来个人吧,一两个也可以。”
这不,终于来人了。就是脾气有点暴躁。“你听耳朵掉被窝了?”
头子终于看不下去了,他穿过戒备的列队,快步走到那个人面前,一边走着一边把刀从腰间“噌”的拔出来,指着对方鼻子破口大骂:“我他妈的忍你好长时间了泼皮!这是军营!你叫你妈呢!”
那个穿着斗篷的人也不示弱,“别你妈给老子装蒜!老子喊了一上午了,老子要参军!听见了吗!”
“我说过了要身份证明!我们不收无业游民!”
“我说了,给我们办证的地方已经没了,我要有身份证明我还他妈参军个屁!”
“去想办法搞啊!在我这叫个屁!”
“所以我来参军了啊!”
“我他妈要身份证明!”
“不是,你他妈……”列兵头子没时间和他在这饶舌,他也不擅长。作为一介武夫,最擅长的当然还是打架。“我看出来了,你妈的你个小鹿崽子你给我来这找事呢是吧!”
他把刀往地上一掷,刀刃带着刀柄颤抖着立在地上,身后一排警戒兵唰唰把刀全拔出来,一副备战的姿势。身高略挨一截的黑衣人拉了拉自己自己的同伴,和雨滴一样清脆的声音从深黑的兜帽里小声流出来:“内个……要不……算了吧还是……”和他们对峙的那个列兵头子哼笑了一下,把刀从地里拔出来扛在脖子上,“小子,劝你一句,你带着妹子被摁着打会很丢人诶!”
那个黑衣人瞟了他一脸得瑟的样子,转过头来轻轻拍了拍这个矮一截的同伴,声音温柔了很多。“没关系的,虽然之前那帮追兵不太行,但这帮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况且……”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面前得意的士兵头子,“再怎么说,我还有女人,总比某些没有还只会说酸话的草包好……”那个列兵长头向一边慢慢转过去,脸上原来的笑容渐渐消失;身后的列兵们也扛着家伙事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围住,一副乡村地头蛇横征暴敛的气势。黑衣人往四周看了一圈,右手慢慢垂下。“人不少啊,都来看你怎么被打到六亲不认的?”
士兵头子把刀在手里转了一圈,扭了两下脖子,贴到和对方咫尺的距离,“我可没说要单挑吧?”
语毕,周围的人一同从四面八方挥舞着刀剑冲过来,“退后!澈!”
黑衣人把自己的同伴拦到自己身后,右手向上一提拉到刀柄,用力向外一抽将整把刀拉出刀鞘一横,瞬间,一阵苍白的光混合着一点淡蓝灰从刀刃上发出,随后从他的身边以自身为中心像尘土般向周围扩散开来……审讯室的灯摇摇晃晃忽明忽暗,周围飞着几只虫子。简单的栅栏外坐着一位男性奇洛族的老审讯员和一个矮到在凳子上垫书才能够到桌子的艾里逊族小女孩;栅栏里面坐着两位黑衣人,都被手铐扣着。小女孩从椅子上跳下来扯掉他们斗篷的帽子,两个鹿族,一男一女,十分消瘦,甚至可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于是你们俩就和那几个人打了一架?”
“不不不,不是我们。”
那个男子强调,“就我一个打的,和她没关系。”
“哦……”奇洛族审讯员在本子上记着:口供自己一个人打了7个,有包庇嫌疑。“姓名?”
“纯薏。”
审讯员在本上沙沙的写着,头也不抬起来。“你呢?女士。”
“澈。”
小女孩歪了歪头,用狐疑的眼神盯着这个鹿族大姐姐,然后悄悄凑到长着大盘角的审讯员身边,手挡着嘴,小声问到:“这个人怎么没姓啊?”
审讯员依旧一丝不苟的记笔记:“一般来讲,只有旧王室或贵族的女孩家是没姓氏的,虽然来到这里的概率很小,但现在这个环境很正常……”随后他把笔插进墨水里,抬起头来正襟危坐的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你们是不是说要参军?”
“是。”
纯薏突然想起什么,“再说一遍,我没身份证明!”
“嗯,看出来了。”
审讯员微微点点头,从旁边一摞文件里抽出一大本法典,又从大衣里套出单片眼镜细致的带上,开始翻阅。“根据《临时征兵及参军办法》第六十六条,”他扶了扶镜片,食指指着书上的内容一字不差的读出来:“‘在紧急发生的战争中,临时或因为特殊原因征用的兵民将按照性别进行默认划分,男性一律送往前线,女性一律送往后勤……’”“我拒绝!”
纯薏用手铐拍了拍桌子表示反对,“凭什么男性不能去后勤,这玩意还有性别歧视的吗?”
在场所有人都一脸看智力缺陷的眼神的看着他奇妙的行为。“咳……其实吧……”澈清清嗓子,“我觉得我还没羸弱到只能干后勤的地步……”“不不不,女士。这个不是你说的算的……”审讯员把法典转过来,放在桌子上用手指着给对方看,“正如你所看到的,我只是按照规定办事而已……”纯薏扭了扭眉毛,“那你那会把我们电晕也是按规定办事?”
“不,那是单纯的治安管理。”
纯薏闭上了嘴。“那就这样了,想清楚,参军要严格遵守规定,不然除了收到各方面惩罚还有可能危及生命。”
老审讯员一边念念叨叨一边把眼镜摘下来放进小包里,“两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觉得吧,你们这个玩意不人性,我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哪个组织分性别安排部门的。”
纯薏再次开腔。“不人性?比如?”
“这个按性别分配,那我问你,如果夫妻怎么办?是不是死了都不知道?”
“这样啊……”审讯员脸上出现了一层已经洞悉一切的笑容。他向后一仰,手轻轻的捋着下巴上那一撮胡子,思考了片刻侃侃而谈:“这种情况的话,我们会酌情处理,在确定女性拥有一定的法术作战能力后,我们可以允许女性在前线跟随男性……”“诶!!?”
旁边的小女孩惊异的看着审讯员,想要说什么却被审讯员一个手势打断了。“还有问题吗?”
“哦,那我摊牌了,前面的口供有问题!”
“哦?是哪里呢?”
审讯员已经早有准备的翻开了笔记本。“我身边这个女的全名叫纯澈,她没告诉你全名!”
“哎哎哎诶?!!”
澈一脸慌张的看着纯薏,脸上红扑扑的,“薏你在说什么啊!!虽然我们确实在……但是这么说是不是有点……”审讯员一副早已知道一切的神情,侧过身跟身边的小女孩悄悄话:“怎么样,知道为什么没姓氏了吧。”
“审讯员你继续听我说!”
纯薏还没有停下输出,他现在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她早年逃荒不爱说全名,其实她是我老婆,我俩老夫老妻了!”
“噫——!”
澈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啊,这样啊——”审讯员假装在认真记笔记,还不忘挑起眼睛来瞟一眼,“女士,是这样吗?”
纯薏一脸期待的盯着澈,小女孩也一脸诧异的盯着。澈微微张着嘴巴,最终慢慢低下头去,脸红红的到脖子,耳朵红红的烫烫的耷拉着,“是……是真的……审讯员先生……”纯薏低下头去暗自狂喜,那个艾里逊族小女孩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她转过头看看在笔记本上画简笔小人的审讯员,又看看神态各异的两人,小声钻出一句话:“当场……喜结良缘??”
“你可别瞎说,我俩老夫老妻了,老夫老妻!”
补刀之余纯薏还不忘趁机占一波便宜。尽管澈支支吾吾什么也没说出来,但是那害羞的样子对纯薏来说也够欣赏和好好回味一阵的。澈和纯薏确实是出于相互爱慕的恋人阶段。只不过在澈的思维里,目前的阶段就被简单定义成“夫妻”,还是“老夫老妻”实在是有点为时尚早。审讯员给本子上的小人画上风景和装饰,随后嗤嗤撕下来递给旁边的“小助审员”。看的她不知所措,一副“审讯官爷爷您在干什么啊”的表情和“完了全都完了”的眼神。短暂的沉默后,老审讯员轻轻咳了两声,问出一个把两个人都将死的问题:“你们有孩子吗?”
纯薏的表情逐渐凝固,二郎腿慢慢放到了地上坐的直直的。旁边的澈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为难又寻求帮助一样看着纯薏。反正现在她已经没有话语权了,且不说她嘴不灵光脑子转的没他快,更重要的是现在无论她说什么都是以“对方妻子”的立场发声的。她实在……纯薏换了好几个坐姿,终于说出一句话来:“……有没有孩子……没有孩子还不能参军了?:“理论上不太行。”
“那你只要肯把我放开我当场让她怀上!怎么样来试试?”
说完,纯薏就开始带着手铐僵硬的解开斗篷和上衣。“薏你说什……你别脱……不是,你不要当众……喂——!”
坐在旁边的澈已经无从下嘴了,被扣着的她也没办法做出什么举动,只能无能的在座子上挣扎和声音劝止。“很好我信了小伙子你冷静一点……”审讯员一只手捂着小女孩的双眼,另一只手放出电火花来在纯薏的手铐上电了一下。“嘶……!”
纯薏被迫又挣扎着套上衣服,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被电的地方有没有受伤。“听着,两位,孩子们。”
审讯员突然正襟危坐,严肃起来。“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联军的法律正保护着你们……战争是残酷而非人的,一般我们会优先已经拥有子嗣的公民……即便是有后代,也一定是要有人寄养,或者有自理能力的。我们不希望战争制造更多悲剧……更何况是你们这种正在热恋中的年轻人……”纯薏和澈都听的说不出话来,“那我们还能参军吗?”
纯薏平静中还略带深沉的问出这个问题,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审讯员的双唇,捕捉着一举一动。“嗯……我想……当然吧……你们两个年轻,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但勇气可嘉……而且……”审讯员早就看到两个人衣衫褴褛的行装和纤细瘦弱的四肢,但考虑到两个人的自尊,他还是没把真实想法说出口,而是改口了另一个事实:“而且,这个规定也只是理论上,没有什么太大效力,像你们这样的人军营里也有不少……”有一点他没说出来:能享受这种特权的往往都是高官贵人的子嗣。澈还在坐的直直的听着,纯薏则向后靠到了椅子背上。他自刚才才清楚自己以为天衣无缝的把戏其实一开始就被看破了。而二人能任性的分到一起,完全是面前这个老先生心生怜悯开的后门。“怎么样?考虑好了的话……”审讯员站起来从一个厚厚的竖翻的本里取出两页表格,绕过栅栏递到两人桌板上,还附着根羽毛笔,“想清楚就动笔吧。”
纯薏接过笔,迅速的填完了信息把笔一丢,把纸向前一推示意填写完毕。澈呢?她正在犹豫最后的名字一栏。想起刚才发生的事和烙进心里的话,她的笔停在空中不知道该怎么写。最后,在墨水终于要滴到纸上的时候,她终于把心一横,颤抖着把“纯澈”两个字签的龙飞凤舞,随后如释重负的把笔丢到一旁,样子比做完手术的主刀医生还解脱。审讯员把纸收回来,重新放进本子里。他向前随手翻了翻,然后又找到封皮,确认他没有看错。《参军及军队剩余数量统计登记表》,上面记着历代来参军登记的人们的信息,每个月都要寄送上去进行对照统计。如今这个花名册里大多数名字都被红笔划掉了……老审讯员将两人的信息撕下来,粘到后面的新纸上,神情凝重的将本合上,又夹回到那一摞尘封的文件里。随后走到两个人身边解开审讯椅上的锁,“接下来,我需要和所说的一样,了解两位的战斗水平。如果达标,我将如约定的那样收录二位……两位请跟随助理前往测试场地,我先去布置一下……”他站起来,推开门走出去了,还不忘把门带上。那个小女孩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两个人面前,身高还不及澈的胸口——这已经是艾里逊族身高的平均水准了。艾里逊族小女孩像模像样的拿起拴在两个人手铐上的铁链:“快走了快走了!别磨叽!”
一边催促着,手里还不忘拉扯拉扯。“……行吧。”
纯薏低着头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小矮个,“我何德何能沦落到被这个矮个小刺猬支配教训的命运……”“喂!再说我矮拿针扎你喔!”
“好——知道了——助理大人——”纯薏漫不经心的回答。太阳已经出来了,地上还有一些水渍。训练场上,老审讯员正抱着胳膊站在训练场一角。见到一行几个人,他慢慢的走过去迎接。打量了一番发现两人手上还带着的手铐和铁链。“怎么还带着呢?”
“……好问题啊。”
纯薏盯着领头的小女孩,又看了看他。老头顺着铁链看到小女孩身上,“你没给我钥匙!”
小女孩抬着头,话说的理直气壮。“哦,不好意思……”审讯员恍然大悟,在自己的大衣口袋翻来翻去,从风衣左边的内兜拉出一串钥匙,仔细的拨弄着翻找,最后取出钥匙来将两人手上的铁圈圈叮叮当当的解掉。“呼~终于摆脱某个小屁孩的支配了。”
纯薏故意一边说着一边看向自己腿边抱着一大摊镣铐的小家伙。刺着艾里逊族风格刺青的大耳朵向后背着,不满和愤怒填满了清澈的瞳孔,追着纯薏的脸一直瞪着——尽管一直向上翻眼睛真的很累。“这样,接下来会由我作对手,二位可以把所有的招数都用出来,不用管我。最后我会根据两位技能的强度安排两位的去处……”老人一边念叨着,一边向远处走,走到近乎百米左右。“两位谁先来?”
纯薏把手放在额头上向远处看了看,准备拔刀的手又放下了。“你先来吧,纯澈。”
薏拍了拍澈的肩膀,“虽然这么说了,但他这身老骨头,我可没把握手下留情。”
小女孩气的大喊起来:“混蛋!不要看不起人啊,你知道为什么会来这里当审讯员吗?因为能打过的人都没了!”
“……哦。”
纯薏像平常一样静静听着,敷衍的回答一个字表示知情。看见对方这副欠揍自己又不能动手的样子,小女孩就差免冠徒跣以头抢地了。“好,那我先来了。”
澈向远处的审讯员一步一步的走过去。“三……四……”审讯员看着对方走过来,默默的记着步数。在他的眼里,这片场地早就形成了许多圈分层,他正在精确计算着对方还有几步迈入自己的辐射范围。“一……!”
老人的眼睛突然一亮,身上的风衣像被风吹起一样翻动起来,一圈圈闪亮的电弧和脉冲在身上不规则闪过。此时,澈发觉了对方发动了法术,就在她准备施法的时候,电弧突然窜到自己的脚腕,噼啪几声,澈被有力的脉冲打出了范围,仰面摔倒在地上。脚腕上的网状红斑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的明显。“嘶……”纯薏站在高高的看台上震惊的看着眼前发生在片刻内的事——如果是真正的战场,澈已经死了。而从开始到现在,竟不过十几秒……“怎么样,我说过很厉害吧!”
小女孩在一旁得意的插起腰挺起胸脯,全然一副赢了一场辩论的样子。“雷电法术……”纯薏看着还有点湿润的土地,“因为土地潮湿而物理加强了范围边缘的法术强度……如果现在还是在下雨,那……”“哟,这么说你还是个聪明人啊~”小女孩挑衅的在纯薏的腰上锤了锤。“呵……脑子我还是有的……”纯薏低下头去,嘴角笑起来,“倒是你不要小看人啊,小矮子!”
“你这家伙,真是抬举你了!”
小女孩又一次陷入到愤怒中。“我没有说我,我说的是她。”
纯薏指向还蹲在地上的澈,小女孩的目光也随之看过去。澈的周围正迅速的长出一些花花草草,随后又迅速枯败;取而代之的是澈脚腕上的疤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澈正在利用自己的自然魔法,催生土质深层的草种并吸收他们的生命为自己疗伤。“可不只是那老头能利用潮湿这个特性……不,纯澈的优势在于还可以利用阳光!”
大量的植物从澈的脚底钻出、发芽、盘绕在澈的身上,随后突然全部全部枯黄、断裂,掉在地上化为灰土。伴随着大量生长的植物,土地也正在以澈为圆心迅速干燥化。“这样一来,像穿着盔甲一样穿着一身干燥的藤蔓,再没有了水导电,法术强度就没有刚才那么强劲了吧。”
果然,澈可以轻松的漫步在辐射区域,她可以慢慢悠悠的向老审讯员走过去。“最好还是动一动哦?大叔!”
澈将左手一抬,一大丛榕树根迅速从审讯员脚下生长出来缠双腿,“嗯?什么时候……”审讯员心头一惊,“这可不需要种子!”
澈自信的说到,又将手一点点攥起,榕树群便随着生长变得愈发结实和沉重,坠的老人家寸步难移。小女孩紧张的观测着战局,她正在紧紧攥着拳头,盯着看似劣势的审讯员的下一步举动。审讯员看着局部逐渐变成一片绿的训练场和干燥的土地,“真聪明啊……”起茧的手心逐渐转出一两道电痕,变成光圈,老人大衣边缘的特殊材质开始产生法术共鸣,发出暗金色的光。“来了,要认真了!”
小女孩兴奋的喊起来,“好好看看吧,统御了两代人的法术大师!”
“统御两代人?”
纯薏有点惊愕的样子,但很快又消失了,转而成为了一副看热闹的表情。能够不分长幼的超越两代人的法师,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你还在咏唱吗大叔?”
澈的四肢上逐渐显现出柳条一样的发光斑痕,这是她施法和法术元素的象征。“那我就上了哦!”
澈携卷着绿色的法术护盾快速靠近被缠住脚步的审讯员,对于澈这样的法术,自然是距离越近越容易操作和持续。而审讯员见短时间无法解开缠绕的树根,便干脆站在原地伸出一只手来,电光闪烁,几条一闪而过的电脉从身边飞出去。澈被打到过有了经验,精细计算好电光和电流实际的误差,闪过了大部分的电脉。个别的则被法术屏障吸收掉了。此时,审讯员的腿似乎已经有些可以活动了。但澈并没有给予老人家喘息的机会,她将手伸进口袋。“她要拿出法杖吗?”
审讯员盯着澈的手,“看来这个孩子真的很认真的啊……”一个合格的法师,在完成专业的审核后,会被赋予象征着法师的“三件套”:一个头饰,一个胸针,还有一个施法装置。这三件物品大都是由同样的物品制成,且独一无二相互配套的。在施法过程中,这三件物品相互共鸣呼应,能够用最少的能量将输出的法术效果最大化甚至倍化,相应的,如果少了其中一件,法术效果也会有所折扣。看这个两手空空的样子,很显然应该不是大型的法杖。审讯员想着,从加入军队到现在,他见识过各种各样款式的,甚至不能称之为“法杖”的东西:有的是一本书,有的长的像个榔头,还有戒指,项链,镜子……虽然施法装置不能体现一个人的实力,但是老人还是很好奇:这次这个人会用什么来施法呢?他一边处理着结实的树根,一边看着澈的手。澈拿出了一枚橡子,然后笔直的丢向了审讯员。“这是在干什么??”
看着远远飞向自己的橡子,老人没明白,“难道,她就只能牵制住敌人,然后进行物理打击?但这种丢橡子的行为算什么……”橡子断断续续闪了闪浅绿色的光芒,随后竟在空中发出芽来。“不对,这不会……”橡子在空中高速的成长,最后竟成为一颗巨大的橡树,如一个巨大的破门槌一样飞向被迫站在原地的审讯员。“开什么玩笑?!”
老人看着蔓延而来的树荫,无暇顾及脚下的树根了,转而凝聚力量到手臂,“啪!啪!”
他快速的出拳一样的猛击,长矛一般的电光刺穿树冠和树干,树叶哗哗啦啦的散落下来又长出新的,它竟然还在成长!审讯员抬起手来,一条长长的光带着残影终止在手臂,随后和手臂一同劈下来。“噼咔!”
橡树被沿着地面飞出电刃从中劈成两半,在地面留下一条焦黑的痕迹……“哗啦哗啦……”树叶停止了生长尽数散落下来,随着树叶散落的,还有无数橡子……“糟了……”老人家咽了一口口水,他知道会发生什么了。好在,脚下的树根几乎已经挣脱开来,看着在远处施法的澈,“自然类型的法术往往都需要其原生必须的物质来进行施法……现在这颗树芽只具备了阳光,土地和水的能量需要她自己来补充……这样大规模的施法,她本身一定也很吃力……如果现在想办法去袭击她,或许就能直接击溃!”
这样想着,审讯员将法术扩散开来,许多橡子被雷电生成的脉冲震开,那些快速成长的小树像巨大的刺一般刺进旁边的土地,眼看其中一棵就要戳在老人头上,一瞬间,老人的身影忽然变得模糊,随即,几道闪亮的电光以难以分辨的速度穿梭在那些树中,短暂的延迟后,树木们爆裂开来,燃烧着砸在地上。而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站在地上了。“发生什么了?!”
纯薏在场外看的目瞪口呆。“这就是他真实的实力了……”小女孩像喝了一口白开水一样平淡,“不过,其实本来能更快的结束来着……”老人弓起身子,眼睛中依稀有电光在闪烁。随后地上一片尘土,老人闪烁着身形向澈疾驰而去。澈只看到一个光点来回闪烁,她难以捕捉审讯员的身影,只有高速移动在训练场留下的飞起的沙土依稀能分辨出他的路径。不过,当澈试图预判他的路线再次生出藤蔓阻挡的时候,却发现她扑了个空。“在这呢,小姑娘……”“?!”
后背像被猛击了一下,澈向前踉跄了两步,经过了刚才一轮施法她确实需要稍微缓缓。但是直觉告诉她,现在如果不闪开,那下一招一定会挨个狠的。于是她刚刚站好就向一侧闪过去,果然一条闪电像鞭子一样抽在地上,把结实的黄土地打的乌烟瘴气。“这老头……怎么一点也不悠着点啊……”纯薏听着噼啪作响的电流声,他能感觉到这老头多少还是用了几分力的。“她不是也没手下留情吗……见面开大的主……”艾里逊小女孩在一旁嘟嘟囔囔的说到。打了几个来回,老审讯员好几次的电击都被澈生长出来的干枯藤蔓而消掉了。这时他意识到,如果不想办法解决掉澈的这身藤蔓,那击溃她的难度将会大大提升——和战场上不一样,他要保证在打败澈的同时让澈还能活下来。澈也不容易。老审讯员的法术契合度十分高超,经常能伴着电光进行位移。视觉上难以捉摸,总是在出其不意的地方向她高速发起攻击。而自然类型的法术需要一定的时间生成生效,这就是澈最吃亏的地方。此外,没有水的帮助,植物的生成都需要澈自费法术能量,这就给她造成了巨大的体力上的开销。要知道,法术如果在一段时间内过分透支的话,是会燃烧生命的!看着地上许多枯枝败叶逐渐化作法术灰尘散去,她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必须精打细算。忽然间,澈听到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的声音。他寻找声音的课来源,才发现斗篷似乎已经烧起来了。而火苗的来源,正是之前的去战斗中遗留下来的还未消散的干枯植物,火苗顺着这些包裹了澈周围,其中一些点燃了她的斗篷。扯掉那身半半拉拉的斗篷,自己缠绕在身上的藤条也已经烧的残缺不全。“因为看见我是自然类的法术,所以用电衍生出来了火攻吗?”
澈看着老审讯员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捡来的树枝,高温的电流将它烤的焦黑,头上还燃烧着火焰。“是的,我这样想过。”
审讯员笑着丢掉了手中的木棒。忽然,她感觉面前有一个影子笼罩自己,“不过,我又改变主意了!”
澈也在等着这个机会,她从自己的脚下生出一条粗壮的藤蔓,像鞭子一样抽打出去,这次她命中了老人的肩膀,发一声沉闷的碰撞声。但同时,她也被一股力量弹了出去。“唔——”澈在地上打了个滚,她抓起一把土,利用土中青苔的能量来恢复了一下自身,随后又开始在身上编制藤蔓。“你已经很好了。”
审讯员摸了摸肩膀,快速的冲向澈。澈竖起法术屏障准备防御,但是,老审讯员这次并没有使用雷电,而是丢出一个大玻璃瓶。澈向旁边一躲,瓶子碎在地上,什么东西凉凉的溅了澈一身一脸。“这是……”澈抹抹脸,凑到鼻子上闻了闻,“这是水!干净的水!小姑娘!”
老人双手带着能将空气都导电的电流,“烧掉你的藤蔓,你一定还可以造出新的来。所以,这次我改变思路!”
随后他俯下身去,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澈忽然知道了他要干什么,还没来得及转身跳出去,一声打雷一般的巨响,一阵酥麻的感觉从双脚顺着脊柱漫到全身,澈眼前一花,身子一软跪坐在地上。伴随着神志不清,那些后来生长出来的藤蔓全都消失殆尽,只剩下一地的枯枝败叶逐渐化作灰烬散走。“看来是有点晕过去了……”老人跺了跺脚整理起衣服来,纯薏则跑过去蹲在澈旁边试图搀扶起来。审讯员取出一瓶水递给刚刚清醒一点的澈:“放心,我不会再电你了;刚刚的只是动静很大,不会留下疤。”
澈接过水恍恍惚惚的站起来,像刚睡醒一样,结果刚站直又有些摇晃,搂着薏的脖子勉强站着。“不好意思……看来有点过头了……”他捋捋胡子,脸上还有一种“都在计划之内”的表情。薏慌张僵硬的架住迷迷糊糊的澈,看着老人得意的样子:“你的肩膀……”“嗯?”
老人家看过来,随后把风衣解开——里面穿着铁甲,肩甲上有一块长条的凹陷。“呃……”澈在纯薏怀里看到这一切,发出了一点不甘和意想不到的声音。“我可是没说不许穿戴护甲……”审讯员又慢条斯理的穿上风衣。“大人英明神武!!!”
操场边缘的艾里逊小女孩正兴奋的举着手蹦跳跑过来发泄她无处放置的激动,她专门绕过了薏躲到审讯员身后,同时还不忘探出脑袋朝着薏做个鬼脸。“那接下来就是你了。”
老人站在一旁说到,“不过为了公平性,就不是和我了,是和她。”
老人往旁边闪开,小女孩正气势的站在那里。“别看她还小,她可是很厉害的,别轻敌啊!”
小女孩在那里出了出拳,“终于等到这一刻了!哼!”
纯薏低头看了看,又看了看审讯员:“我在你眼里的战力是和这个小矮子相似的吗?”
“刚说了不要轻敌啊死鹿头!!!”
小女孩已经要冲上去打一架了,被审讯员一脸淡定的拉住后衣领。“行吧……我姑且认了。”
纯薏捂住额头,但从手指的缝隙泄露出一丝阴森可怕的光:“你胆子挺大的,对吧?”
【第四章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