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床了!起床了!”
早晨六点宿舍内充斥着徐胖子的催命声音。这是岳麓大学的传统,每天六点半跑早操。只要不刮风下雨,每天的早操是不能间断的。“腿哥,快起床,不然你要是晚了,老六又要搞连做了啊,麻溜地!”
徐胖子也不管梁萧,直接上手就扯掉了他身上的毯子。一阵乒乒乓乓的洗漱之后,一帮人跑步来到操场。他们的辅导员陆远(外号老六)已经在掐表等待他们了。“人都到齐了吗?”
“报告!化学系应到38人,实到38人,全员到齐!”
“好!”
“全体都有!向右看齐!向前看!稍息!立正!向右转!跑步走!”
经过早操的洗礼,一群人出了汗,喘了气,开始了一天的学习。“腿哥,看你无精打采的样子,怎么还没醒酒呢?”
猴子端着早餐坐到梁萧身边,“不应该啊,昨天才哪到哪啊!那点酒就把你醉成这样了!”
“滚一边去,昨晚就你闹得欢,不喝酒的人不嫌事大。”
梁萧拿起筷子,作势要打。“天地良心啊,腿哥。弟弟我也想和几位哥哥们一样,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奈何实力不允许啊。除非你是想看我被120拉走。”
“要不下次我们到医院急救中心门口喝。你喝酒,我们抬人,够意思吧。”
“哥!你真是我亲哥!”
猴子双手抱拳向梁萧认怂。吃完早餐,拿上书本,奔向教室。梁萧坐在教室里,心不在焉的听着老师讲着分析化学,却是想着昨晚过生日的情形。这是他这20年第九次有人单独为他过生日。自从7岁被送进福利院,他就只能和福利院的小朋友们过集体生日,每次每人能分一小块生日蛋糕,吃一碗长寿面,有一块巧克力。在那之前爷爷、爸爸、妈妈都会为他庆祝生日。但是六岁生日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爷爷,消失的无影无踪。爸爸、妈妈的脸上也开始布满阴云。梁萧还经常看到妈妈一个人偷偷地流泪。爷爷小时候的一个月,爸爸也背起了行囊,说是要去寻找办法,让妈妈好好照顾梁萧,等他回来,然后也杳无音讯。妈妈每天不仅要上班还有照顾梁萧,再加上心里有事无人倾述,精神也每况愈下。梁萧对妈妈的记忆永远定格在了那个雨夜的晚上。因为临时加班,梁萧再次被迫在幼儿园的门卫室内等妈妈。当他正在低头摆弄自己手里的玩具时,突然门口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便是巨大撞击声。保安赶紧跑出去查看情况,梁萧也从门口探出脑袋向着发出声响的地方张望。萧静完成工作,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多了,儿子又该等急了。她赶紧收拾,关闭电脑,急匆匆地冲向电梯口。走出办公楼才发觉天空下起了大雨,她赶紧打了一辆出租车。“师傅,去蓓蕾幼儿园,麻烦您快点!”
“好的,请您系好安全带。”
靠着车窗,看着外面雨水被风裹挟着抽打在车身上,想着经常一个人在那间小小的保安室安静地等待自己的儿子,想着杳无音讯的丈夫,想着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只剩下她们母子两人,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女士,给您停前面了。”
“好的,谢谢!”
萧静打开车门,看向马路对面那间亮着灯的保安室,疾步穿越马路,但是就在即将穿过马路时,不远处射来一束刺眼的灯光,和刺耳的轮胎与马路摩擦的声音。巨大的冲击力将萧静撞到空中,而她的寻找的目光终于看到了那颗探出的小脑袋,但是当她向拼命地向喊出“萧萧,妈妈来接你了”,时,她已经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再也没有醒来。年少的梁萧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他不明白妈妈怎么飞到了空中有摔落到了地面。反应过来的保安向抱起梁萧返回屋内,虽然他看到着惨烈的一幕,但是他怎么也保不住这个六岁的小孩,他不顾一切地挣脱保安的束缚,跑向倒在血泊中的妈妈。“妈妈!妈妈!”
梁萧大声呼唤着母亲,希望她能够像往常一样将他搂入怀中,但是不管他怎么呼喊,妈妈也没有醒来。由于梁萧没有其他的亲人,他只能被送进福利院,事故赔偿金,家中的房子由街道办事处代为保管。房子出租,租金打出指定账号,供梁萧今后读书生活,等到梁萧成年以后可以拿回房子和赔偿金。梁萧用手摸了摸裤兜里的钱包,那里面有他们一家的合影,那时候爷爷、爸爸、妈妈都在。进入大学后,梁萧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贪吃胆小的徐胖子,嘴碎的猴子,油头粉面的周三皮,他们既是自己的舍友也是好朋友。也是他们在大一的时候又开始了给他庆祝生日。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每次过生日梁萧都会喝的酩酊大醉,喝的不省人事。也许只有喝醉了,他才能阻止自己想念爷爷、爸爸、妈妈;也许只有醉了,这种久违了的感觉才是真实的;也许他就是想喝酒,就是想喝醉,就是就是。“腿哥,下课了,走吧。”
徐胖子看着神游天外的梁萧,喊道。“哎呦,腿哥这是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单相思呢。”
“是你奶奶个腿!”
声音未断,一本厚重的分析化学书就像猴子胸前砸来,还好梁萧为使劲,猴子也反应灵敏,只把接住了飞来的书籍。“有人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唠。”
“找打。”
几个人又打打闹闹走出了教室。梁萧转头看向了远处的山丘,昨晚的经历又浮现的心头。昨晚那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孟婆说我回来了,说我的他等的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梁萧低头思索着,他又抬头望向山的方向。“你们几个先回去吧,我有点事要办。”
梁萧说完就向学校的中央公园走去。“胖子,腿哥这是怎么了?以前过生日虽说也喝醉,但是也不会和这次一样,心事重重的。”
“不知道,昨天晚上后半夜,我起来上厕所看到腿哥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阳台抽烟。我喊了他两声他都没理我。不会真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吧。”
徐胖子又将昨晚起夜看到梁萧的事情和猴子详细讲了一遍。猴子两眼滴溜一转,“有古怪!”
回到宿舍不久,周波也回来了,“我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你个坏消息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你能有什么狗屁有价值的消息!想说就说不说拉倒!”
猴子不耐烦地说。“我想先听好消息。”
徐胖子说道。“好,看着胖子这么虚心请教的份上,我就告诉你们。好消息就是老六不再担任我们的指导员了。”
“真的吗?”
猴子一脸质疑的看着周波。“请你把吗字去掉,这是我女朋友告诉我的,我的话你不信,咱们班长的话你得信吧”,周波一脸夫凭妻贵的欠揍样。“好好,相信。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有位姓谢的导员要接替老六的工作,但是新来导员的情况没有人知道。所以啊,我们是脱离了老六的魔爪奔向幸福生活还是刚出虎口又进狼窝还不清楚。哥几个自求多福吧。”
梁萧走在喧闹的校园里,心里想着昨晚的经历,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蒿山脚下。梁萧围着山脚转,慢慢地来到正对自己宿舍楼的那一面,望着远处的宿舍楼,又抬头看向被树木覆盖的山坡,梁萧迈步向山上走去。刚步入林中还能听到远处的鸟鸣声,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地上,但是越往上树木越密集,树干也越来越粗。林间只有枯枝被踩踏绷断的声音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阳光也像是被树叶阻挡无法穿透;远处的鸟鸣声也像是被屏蔽在山丘之外,无法听见。越晚山顶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淡。“谁在那?”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梁萧抑制住心中的惊恐,向着人影喊道。人影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呆在那里。梁萧弯腰捡起一块石子,壮着胆子向白影丢去。“我去,年轻人不讲武德啊,竟然暗器伤人。”
在石子即将砸中白影的时候,他开口讲话了。梁萧长出一口气,抹抹额头的冷汗,“大白天的在这里装神弄鬼的,你才不讲武德。”
“臭小子,你还恶人先告状,我在这里吸纳天地灵气,你突然出现打扰了我,还说我吓唬你,看来你胆子真够小的啊。”
白影挑衅道。“去你的吧。”
梁萧往上走,白影也开始迎面走来。当两人只相距不远的时候,梁萧也看清了对面的人,三十出头,长相俊朗,一米八多的身高,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装和运动鞋,头发似乎有点长,罩在白色的运动帽下。“怪不得看着就像一个白影。”
“你叫梁萧,化学系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的?你是谁?”
“我是你们的辅导员。”
“胡扯,我们导员是老六。”
“你才是老六。”
“不是,不是!”
梁萧一时说秃噜了嘴,将导员的外号喊了出来,“我们导员是陆远陆老师。”
“我知道。我叫谢必安,从下周起,我就是你们的新导员了。你可以叫我谢老师。”
谢必安,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虽然有疑虑,梁萧还是赶紧恭敬的说道“谢老师好!我叫梁萧。”
“赶紧回去吧,时机未到。”
什么时机不时机的?梁萧一头雾水的品味着谢老师的话,不过既然老师发话了,他也只能跟着下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