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城,秦氏集团。
“秦总……”
特助程峰进来,欲言又止。
秦观棠手头工作并未停止,但还是抬头看他。
见不是送文件,便问:“有事?”
程峰迟疑片刻,“叶颖在外面等着。”
“……”
秦观棠停下签字的动作,笔尖的墨汁猝不及防落在纸上,瞬间晕开一朵花。
没等他回应,等在外面的人未经敲门走了进来,“秦总。”
“要说什么?”
秦观棠赶紧下笔在旁边刷刷签了字,盖上钢笔帽。
“陆小姐离职了,这是她刚刚发的离职信。”
叶颖打开手机,递到秦观棠面前。
他一眼看后,眉头紧蹙,随即抬头,“什么时候的事?”
“刚刚。”
秦观棠将手机还给叶颖,腾地起身拿起自己的手机给陆怀夕打过去。
那头一秒接通,传来陆怀夕疲惫的嗓音,“秦先生,我给叶总监发了离职报告。”
“你要干什么?!”
秦观棠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一句质问。
办公室的温度陡然下降,在场的程峰和叶颖相视一眼,悄悄一前一后退出去。
电话那端,冗长的沉默后,陆怀夕忽而笑了,语气温柔,“观棠,你别多想,我就是不想在兰城工作了。”
秦观棠阴沉的面色稍稍缓和,声线轻柔:“为什么突然有这种想法?好,你回来,我养着你。”
这话若是让任何一个女人听到,那必定是要高兴地昏过去,但对于陆怀夕而言,她的那颗心没有任何的波澜。
定了定,再道:“我其实是想我们先离婚。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或许我们真的不太合适。”
“陆怀夕,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观棠刚平息的怒气,再次被搅弄升腾。
反观,那头的人很是淡然,“我妈摔着腿,我走不开。如果这段婚姻继续下去,可能就是异地分居,这对你不公平。”
其实,在这件事上,陆怀夕藏了私心。
她在清醒的情况下,想要弄清秦观棠对她到底是真的爱,还是因为跟家里赌气。
“怀夕,……”
秦观棠话没说完,电话挂了。
陆怀夕静静地看着手机屏幕,愣在原地。
当天半夜,陆怀夕在病房被一通嗡嗡的震动声吵醒。
她怕惊扰母亲,悄摸摸到外面走廊,看到是秦观棠的手机号,她呼吸一滞,一股惊喜涌上心头。
“喂~”
“家里怎么没人?”
一道空灵的嗓音,好似从空荡的地域传来。
陆怀夕心头一怔,马上反应过来,压着声音:“你,你来我家了?”
“对,我要见你。”
“我在医院,人民医院。”
话音刚落,那头挂断。
陆怀夕下楼,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老远一抹高大身影小跑而来。
近了,她抑制不住嘴角抽搐,眼底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这么晚,他大老远跑来找她。
相对无话,秦观棠一把将她拥进怀中,良久之后,他低喃:“你跑不掉了。”
陆怀夕扯了扯嘴角,从他怀中挣脱,仰着头,注视着他有些泛红的眼眸,小声说:“我妈伤得很重,我不能留她一个人在家。”
“把她也带去兰城,我们一起生活。”
“不可以。”
秦观棠的话,遭到陆怀夕的拒绝。
先不说秦家人会怎么看她,单单她母亲都不会想离开这个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人都说,年纪越大越向往家乡,她母亲现在单身一人,更不可能离开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家。
“怀夕,就因为这个你要跟我离婚?”
“秦先生,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会纠缠你非要对我负责。我是个成年人,我懂分寸。”
“可是,你现在是我认定的秦太太。”
秦观棠焦灼的神情,陆怀夕借着医院外的路灯,看的心底泛起复杂。
不敢再看他的眼睛,陆怀夕转开视线,“秦先生,我虽然年纪比你小,但是我知道婚姻并非两个人的事。幸福与否,关乎两家人。如果你妈妈和奶奶反对我们,那我们就算在一起也是不被祝福的。而且,那天在陆家村,我说过我对你不爱。”
“你看着我的眼睛说话。”
秦观棠扣住她的双肩,强迫她面对自己。
陆怀夕抬眸,漆黑明亮,又透着几分坚决。
“爱情是件奇妙的东西,所以在这么短时间内,我不可能喜欢上我的老板。跟你结婚,一直并非我所愿,你也是因为应付家里。现在事情败露,我们应当好聚好散。”
挣开他的手,陆怀夕索性下了狠心。
转身要走,手腕再次被他捉住,“陆怀夕,你怎么这么胆小。”
他的声线压抑着一腔无可奈何的愤怒,从而变得沉闷。
她强忍喉头艰涩,扬唇扯笑:“是啊,我向来胆小。对于没有强大背景的人来说,普通安稳的生活就是最大的幸福。”
“嗡嗡嗡,嗡嗡嗡……”
他大衣口袋的手机在两人僵持时,突兀响起。
陆怀夕趁着这个机会,猛地抽回手。
一口气爬到三楼,站在窗口向下望。
皎洁的月色下,医院门口接了电话后的男人,最后往医院里看一眼,终究是小跑离开。
陆怀夕望着不见踪影的男人,突然泪流满面。
她不知在窗台趴了多久,任由冰冷的夜风吹打在脸颊上,一动不动。
——
婚没离,但是接下来的日子,陆怀夕再没接到秦观棠的信息或者电话。
明知是隐婚,他又不肯离,她决定就这样顺其自然。
反正,短时间内,她也不准备再恋爱。
在家的日子,平平淡淡。
一连下了好几场雪,转眼到了年尾。
这日中午,陆怀夕来母亲的文具店,手里提着在家做好的午饭。
“夕夕,你最近怎么起夜这么频繁?”
陆母在收银台旁边的桌子趴着吃饭,突然想到什么,转而朝整理货架的女儿,问。
陆怀夕漫不经心,“可能是天气冷,冻着了。”
“今年好像比去年冷多了,要多注意。不能仗着年轻,穿的单薄。”
陆母边吃饭边唠叨。
陆怀夕忽然闻到一股臭臭的味道,飘进店里。
“呕!”
她忙捂鼻子,就往外跑。
正好与两名背着书包捧着臭豆腐进来的学生,擦肩而过。
陆母见她出去,只好挪动轮椅回到收银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