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湄没想过黑衣少年虽然离开了,却还是留了手下暗中守护她,恰在此时想起了他,小脸上还有一些怨意:“没义气的死兔子,溜得真快!”
嘀咕完,她瞧见乱作一团的姜家下人,被刘管家一通乱骂后,己经各自上了马车,令她还有些看戏没看过瘾的遗憾。
闹了这一出,刘管家心里毛毛的,也不敢再继续在河岸边停留。
原本,他还打算接受朱县令的邀请,到县衙去歇一晚的,现在也果断谢绝,决定连夜赶路,连预定行程中有在草桥镇打尖的打算,也怕水鬼追去,直接取消了。
他近乎声嘶力竭的冲马车夫喊道:“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从现在开始,不准停车!都给我听清楚,离开这个镇子,不,离开这个县之前,都不准停车。听到没有?”
朱县令的白胖包子脸上,略显尴尬,不过,他很快就忽略了过去,即便有水鬼缠上姜家人,那也不是他的过错,无论如何,姜大将军都得承他一个人情。
他心情愉快的送走了左将军府的马车队,又让人去把宁东明喊过来。
刚才姜家车队闹腾起来的时候,宁东明还在桥中间,并不太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事,这时走过来听到旁人议论,才知道宁湄刚才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儿,吓了一跳。左右四顾,没看到她的人影儿,他急得大吼一声:“九娘!”
宁湄没有吱声儿,朱知县目睹了她装神弄鬼的一幕,就算刚才没看出异常,鬼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回过味来了,她还是不要在他面前晃悠的好。
到了朱知县面前,宁东明还有些心不在焉的
朱县令直接给他下令,一定要把桥梁加固到确保万无一失的地步,确保草桥通行顺畅,只要雨季过去,草桥安然无恙,县里将有重奖。
宁东明压下对宁湄的担心,考虑了一下,今年发的洪水为历年最大,对确保草桥通行顺畅真心没谱,他犹豫的说:“大人一心为民,草民敬佩。不过,草民觉得今年洪水非比寻常,是不是雨季封桥,等雨季过后,再重新整修。”
朱县令一听就脸就黑了。
村长宁良成本来一直觉得是自己请来的知县大人,可是因为他那个吃里扒外的孙女儿,功劳都让宁东明抢了,他心里憋着气呢,这时凑上来,拍着胸脯说:“朱大人把这个事交给我宁家村吧,草桥在,宁家村在,草桥亡,宁家村亡。”
这种天灾人祸的包票,村长也敢打,真是利令智昏了!宁东和怒道:“村长叔,你一个人代表不了整个宁家村!”
村长更大声的吼道:“我是宁家村村长,也是宁家族长,我的话,能代表宁家。不服从的,我开祠堂,把他逐出宁家!”
看到村长跟宁东和杠上了,朱知县忽然想起来,送藏书之鱼的功臣,是这个老头,而不是宁东和。
唔,看来,还是这老头更可靠些,宁东和仗着有个知县爹,也不见得真把他放在眼里,就算此子能办事,不忠,要来何用?
朱知县的目光冷了,扫了宁东和一眼,转脸看着村长,又笑得跟刚出锅的蒸包子似的,一团和气的说:“姜还是老的辣,草桥的安危,本县就交给你了。”
“大人放心吧,今天这草桥加固得差不多了,余下的事,让东和带着这些小子们干就行了,大人到小老儿家里去喝点姜汤水除寒气吧。”
村长也是个积年的老狐狸,察觉到朱知县的态度变化,马上又是一记马屁拍上去。
朱知县被这一记马屁拍得真是舒坦,笑容可掬的答应了,然后,也不看宁东明,就甩袖而去。村长也赶紧追了上去,临走前,还得意的看了宁东和一眼,却压根就想过亲孙女儿在哪儿。
宁东和看着他们走远,顿了顿足,气得肝疼,却是一脸的无可奈何。
从草丛里猫着腰钻出来的宁湄,瞅着知县大人走得没影儿了,才扑过来,扯了扯宁东和的裤腿,叫了声:“里长伯,我在这儿呢?”
“你这丫头在这里,刚才叫你,怎么不答应?”宁东得惊喜交加,心里的怒火压了下去,又捏了一下她的鼻尖说:“躲着看里长伯被你祖父欺负,是不是很好笑啊?”
“不好笑。”宁湄一本正经的说。要不是她弄个鱼腹藏书,就不会引来朱知县,也不会有那个黑心知县的奇葩命令了。
她其实很内疚,对里长伯,对还在河水里忙碌的父老乡亲们,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弥补,但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
“傻丫头,修桥是做善事,又能讨好知县大人,伯伯其实很高兴。”宁东和咧嘴笑道,与其说是对宁湄讲话,不如说是劝解自己。
宁湄一听这话又忍不住刺了句:“伯伯似乎是得罪了那个知县吧。”
“真是个坏丫头。”宁东和扯了一下宁湄的耳朵,看她吡牙,又笑着把她抱起来,然后招呼大家都收工回家。
众人热情很高,收了工,却不肯散了,听说知县在宁家村村长家,其他几个村子的人也都跟着一起涌了过去。
宁东和抱着宁湄吊在后面,等大家都进村口了,他还绕了个路,把宁湄先送回山神庙。
拐上通往山神庙的石阶时,宁湄眼尖,远远的就看到娘亲趴在窗台上哭,顿时急了,喊了一嗓子。
闻声,曲氏赶紧用衣袖擦干了眼泪,才转过身来,勉强笑着跟宁东和打了声招呼,又说:“九娘顽皮,又劳烦你送过来。”
宁东和微笑道:“弟妹说这话就太见外了,东明兄弟呢,歇着了吧,我这一身泥水的,就不进去吵扰他了。”
听他这话,曲氏忍不住眼圈红红的掉下泪来,又赶紧拿袖子拭了泪,胡乱应了一声。
见曲氏这样,宁湄心里打了一个喀噔,忙冲进去看,却被曲氏拦着,说是谢郎中在里面给她爹治伤,不让她进去看。
宁东和一听谢郎中在里面,就更放心了,说等晚些时再过来看看,就离开了。
但是,宁湄的心反而揪得更紧了,断定是爹的腿伤开始恶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