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一挑眉,不过最终没说别的,却是真有些心虚了。
宁湄说完后,小嘴儿抿紧了,她的唇色比一般人要红,唇线轮廓鲜明,这样紧抿着,眸色深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冷肃,跟她稚嫩的外表不搭,却更让人揪心。
宁东和面色陡然一沉:“村长叔,不如就报官吧,免得您疑神疑鬼。”
这话让村长听了嘴角猛抽,恨不得冲过去把宁东和宰了,这个狼崽子太狠了,步步紧逼,简直都不让他喘一口气。报官,先不说官府怎样判,他闺女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紧挨着村长坐的六叔公,悄悄碰了碰他,暗中示意他决不能报官,村长才情不愿的地说:“说了举行族议的,报什么官?”
宁东和也不纠缠,很简洁的说:“那就闲话不说,表决吧。我这里有两张纸,一张是处罚宁东娇的,另一张是不处罚宁东娇的,不赞成处罚的在右边的纸上按手印,赞成处罚的,在左边的纸上按手印,并且左边的纸分作两行,一行是除族,另一行是绞发做姑子,赞成哪一种处罚,就在哪一行下面按手印。”
村长还想万一表决结果是赞成处罚,他还要想法子减经对闺女的处罚,被宁东和来这一手,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哪里肯答应。
五叔公早把村长眼里的不忿看个清楚,也恼恨他偏疼小闺女颠倒黑白,当下一声冷哼,抢先说:“这个法子不错,就这样表决吧。”
宁东和跟五叔公相继发话,其余人也纷纷应和,村长和他的铁杆支持者们见状,也只好默许了。
表决的结果,不出村长的意料之外,绝大多数人都赞成处罚宁东娇,这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原本都是他的支持者,没想到这次都站到宁东和那一边的,这其中的原因就是受害者是宁东明,他的长子,族人眼里的少族长。
看着这个结果,让村长的脑子清醒了一些,明白族人心里更看重嫡传,只要东明活着一天,他想把草桥宁家传给梅氏的儿子,怕是难了,但是,梅氏的儿子不能当这个族长,草桥宁家怕是要大祸临头了啊!
难道为了保宁家传承,要让……不,虎毒不食儿,他办不到啊!
村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不愿再想这个让他头疼的问题,板着脸等着对女儿处罚结果统计出来。
梅氏没资格进祠堂,一直守在外面等消息,这时己有人给她通风报信。
好你个宁东和,竟然玩这一手,要把她闺女给彻底毁了!
她的手动了动,又紧紧攥着右腕上的银镯子,几乎要把缠丝镯子给攥变形了,才压制住心头升腾而起的怒火,没有直闯进祠堂。
王氏也得了消息,是她哑巴儿子报的信,简直让他比六月天吃了井水湃的西瓜还要爽快,跟旁边的媳妇子咬一会儿耳朵,咯咯笑着走过来找梅氏。
看到这个往日最大的对头表情木然,也不言语,王氏很有些扬眉吐气的说:“大嫂,这说起除族,我们家良学也就是嘴里嚷嚷,也没真的除族,这一回东娇侄女儿,倒是直接被族议给除了族,啧啧,这个闺女真是白养了。”
梅氏一直不答理,直到这时终于抬起眼帘,冷冷扫了王氏一眼。
对这个冷眼,王氏恍如未见。梅氏罕见的沉默,让她发现了新的乐趣,笑意更深:“今儿真是老天开了眼,族议竟然没有像鸭子一样吵,完全是一面倒的要求严惩大嫂的亲闺女,她得是多么的天怒人怨啊。”
梅氏攥了攥拳头,针缝相对的嘲弄道:“你还是先操心哑巴儿子吧,指不定哪天他就暴毙身亡了。我闺女没了,还有三个儿子,你可就一个哑巴儿子。”
说完,梅氏也不等最终的族议结果出来,拂袖而去。
她直接去了镇上,雇了辆马车去县里。在县城东大街的梅宅,是她嫁去将军府做小妾的侄女儿置办的,住了她大堂兄梅一家。
年节时,梅氏也没少给堂兄送礼,到了梅宅,立在门边的下人倒也没有狗眼看人低,瞧不起她这个乡下老太太,挺热情的搀她下了马车。
进门后,有管家迎上来把她请到偏厅坐下,招呼丫环过来奉茶,又说是知县大人请客,梅大爷带着家眷去做客,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
梅氏诧异挑眉道:“知县大人家请客,把我嫂子她们也请去了吗?”
管家也是梅家远房亲戚,远得八竿子打不着的那种,把梅氏喊姑太太,就笑道:“姑太太说得有趣了,知县大人的贴子写了请我们老爷一家子,当然都得去。”
“能给我大哥递个话儿么,我有急事找他。”梅氏等不及,就问了一声,管家倒是没推脱,打发了一个小厮去了。
没多久,满身酒气的梅大老爷独自回来了,穿一身深褐色锦袍,腰间挂着深绿色玉佩,中年发福的身体,看着倒是颇有几分富家翁的气派。
只是,他的两眼见到梅氏就一改刚才的冷然,手己经搭上她的肩膀,语气暧昧的问:“妹子,啥事啊,瞧你这火急火燎的。”
“东娇出事了,你要赶紧想办法救她。”梅氏没有推开他,眼里闪过一抹阴狠的目光:“你想要的东西,不管我怎么旁敲侧击,宁老东西都没吐口,除非是我儿子接替族长的位置,他才会吐实,东娇为了帮你,想及早除掉宁东明那个碍事的,现在被抓到祠堂了。”
这话一听,梅大爷酒意都没了,急忙慌的问:“宁东明死了没?”
梅氏恼了:“你就不问东娇怎么样了?她可是你的亲闺女啊,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她?”
梅大老爷诧异挑眉,冲梅氏眨了下眼说:“我哪能不担心我闺女呢,可是我名义上不是她的远房舅舅嘛,不好过于关心,不然怕有心人察觉,反而害了你们娘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