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往常,梅氏早就信了梅大老爷的鬼话,可她自打看到闺女被押进祠堂,心就像在油锅上煎。赶到县城来求助,她又听说他带着家眷去县衙后院赴宴,顿时越想越不是滋味,心里酸泡泡不停往外冒。
梅氏斜睨了他一眼,发出不屑的冷哼,威胁道:“为了你个死没良心的,我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不过,去你们梅家当了两年的望门寡,又嫁给宁家老不死的,他身上的腌菜味能把我熏死。为你,我付出了这么多,你要是敢负心,把我们娘俩用完了就当泔水倒掉,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好好的说这些伤感情的话干嘛,我们在一起也有些年了,我的为人,你难道还不清楚?”梅大老爷嗔怪的说道。
“我就是太清楚你的为人了,才把丑话说在前头。”梅氏看着他,阴冷的眼睛上下扫了一遍,冷哼一声说:“那女人养的闺女嫁进将军府,你就把她们娘俩当成宝,把我们娘俩儿当草,可就算是草,我也是毒草,要是我死,一定把大家都拉进地狱。”
“这话说得太没意思些了吧?”梅大爷斥一声,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按了按发疼的眉心说:“你别忘了你嫂子对你可不差,对我们的关系,她心里都清楚,却从没说过啥,你还想怎么样?”
“那女人不过是想哄我帮她闺女找到那个东西罢了,当我傻,以为她真对我好。”梅氏轻蔑的笑了。
她毒蛇般的眼神盯着梅大爷,从他眼里看到一丝不耐烦,她心往下一沉,语气越发尖刻道:“总之,有本事你就不管东娇,我们娘俩大不到死一块儿,你们一家子还想要那样东西,就看你们敢不敢抓了宁老东西,严刑逼供,从他嘴里挖出来了。”
梅氏笃信,梅大老爷跟他的主子一定有所顾忌,不敢抓宁良学严刑逼供,要不然也会不会花十几年的时间布这个局了。
在没找到他们所要的东西以前,梅大老爷是不敢翻脸的。她今天就豁出去了,一定要逼他给女儿谋划一个好的出路。
梅大老爷别有深意的看着梅氏,眼底有隐晦的杀机闪过,嘴里却调笑道:“说这么绝情的话,真是让人伤心呐!我又没说不救东娇,你还没说出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就在这里发了一大通牢骚。我想救我闺女,也束手无策啊。”
这话听得梅氏面色缓和下来,把情况说了一遍,听得梅大老爷直皱眉头,没好气的说:“东娇这丫头怎么就蠢成这样?要是杀了宁东明有用,我用得上她出手,上回,宁东明就死葬身虎腹了。你别把我当傻子哄,东娇根本不是要帮我的忙,是她犯蠢劲儿,要去打宁东明出气,结果被人家给暗算了,是吧?”
话音刚落,梅大老爷听到外面有细碎的脚步声传来,就朝里间的门指了一下,示意梅氏进里屋去。
等梅大老爷打发了来人,把事情交待完了,进了里屋,看梅氏仍在椅子上坐着,淫邪的笑道:“到塌上去躺着吧,椅子上坐着多累呀。”
“东娇都要死了,你个死鬼还有这心情!”梅氏笑啐了一口,眉眼间春意浮现。
要说,她都一把老菜帮子了,还这样风骚,简直令人作呕,可梅大老爷也不知道心态,竟然露出色迷迷的,猴急的扑倒了她,含混的说:“族议有个屁用啊!我回头打发人去一趟,说让东娇给朱知县做个妾,宁家村那帮泥腿子还敢对东娇不敬?”
“做妾?”梅氏问了声,语气有些不乐意。
“你是不是傻了呀,东娇一个村姑,大字不识几个,你想让她做知县的正妻,可能吗?”梅大老爷烦了,语气恶劣起来:“你不要得寸进尺了,东娇那个蠢劲儿,也就是朱知县那种没根底的,才有可能纳她为妾。”
知女莫如母,自家闺女虽是村姑,也是娇养着长大,十指不沾阳春水,性子骄纵蛮横,真不是能服低认小的,梅氏摇头说:“东娇做妾,只会惹麻烦,你还是给她找个吃喝不愁好拿捏的人家,让她做个正妻吧。”
梅大老爷的兴致彻底没了,起身整理好衣衫,不紧不慢的问:“你觉得那样的人家,能压得住宁家村那帮泥腿子?我今儿可是听朱知县的意思,宁东和连他也不太放在眼里,你觉得是宁东和会在意区区一个富商要不要娶东娇?还是,你觉得富商不会在意正妻是不是被除了族或者绞了发做了姑子的女子?”
梅氏被噎住,无言以对。
“我告诉你,宁东和那个狼崽子,决不会松口,恰好朱知县想要收拾他,我才能借力打力,给东娇一个好的出路。”梅大老爷摊了摊手,无所谓的说:“反正这是我想到的最好的一条路,要不要让东娇走,看你了。”
略作权衡,梅氏无奈的答应了,然后,她一脸恨毒的说:“那你给我弄死两个人,一个是宁东和,一个是宁九娘那个小贱人,我看到他们就犯恶心。”
“你想弄死宁东和就算了,我能理解,可是宁九娘,是宁东明的闺女吧,好像还不到三岁,你想弄死她还不简单,还要我动手,这倒是奇了怪了。”梅大老爷大感兴趣的问。
梅氏总不好说在那小丫头手上吃不少亏了,就装不耐烦的说:“让你为我办个事,你就说答不答应吧。”
梅大老爷终是点头答应了。
几乎是同时,宁湄心口的刺痛感又出现了。随之出现的,还有一道清冷嗓音,在脑子里响起,鬼气森森的,一如她刚刚穿越过来的那天,那一道前世残魂的嗓音。
“宁家灭族大祸不远了,本来顶替姜千湄是你唯一的生路,可惜,被你自己断送了。”
话音刚落,宁湄的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了一双极亮的杏眼,极美,眼里却有一抹哀伤与冰冷绝望,少了曾有孤绝与锋锐。
宁湄嘴角一挑,带着一抹讥笑,无声的道:“想要忽悠我,你还是省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