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东明接到谢郎中传回来的消息,看得脸色难看不己,忙让妻子去找柳氏,然后一起去新房那边找他爹。
这些日子村长就耗了在长子的新房子这边,每天起早贪黑的,比自己家的活还要上心,气得梅氏每天都指桑骂槐,但是村长现在不像以前言听计从,被她唠叨烦了,还会顺手抽她一烟杆子。
村长每天都守着张木匠父子俩打家具,但凡有哪一点缺陷,他都能找出来,等到一件件家具打出来,他总是不时的发呆,露出缅怀的神色。
宁东明带着柳氏她们过来时,就看到爹对着墙边的博古架在发呆,叫了两声,才让爹回过神来,他眼尖的发现爹的眼角渗出水渍来,不由问了声:“爹怎么了?”
其实他就是随口一问,没打算他爹回答的,却不料村长失神之下,竟然说:“我小的时候,祖父屋里也有这样一个博古架,摆满了祖父收藏的一些古兵器残片,祖母总笑话他是拣破烂的,尽摆些破铜烂铁。”
宁东明作为宁家族长一脉的嫡系长孙,对于宁家祖上的来历,自然是清楚的,但是柳氏跟曲氏都是宁家在草桥落户以后,才嫁进来了,对于宁家来草桥之前的情况并不清楚啊,都震惊不己。
在她们想来,家里有博古架的,都是大户人家,而宁家村是种田的农户,就出了一个知县跟一个通判,两个芝麻绿豆大的官,村长家的祖宅也没见过有博古架嘛。
要不是看宁东明没有惊讶的表情,她们都以为村长是癔症了。
村长说出来,就己经警醒,忙扯开了话题:“你们怎么都来了?”
宁东明把接到谢郎中传来的消息说了,把柳氏她们都唬得脸色变了,村长也急眼了,尽管他讨厌那老家伙倚老卖老,对他指手划脚,可是他心里仍有一份依赖,觉得不管他做错了什么,总有个长辈给他收拾烂摊子。
村长几乎是用吼的,冲着儿子说:“你赶紧传话过去,让他们原地停下,让太叔公静养,有天大的事,都要等太叔公病好了再说。不行,那个老家伙死倔,肯定不会听小辈们的话,还是我亲自去一趟。”
“您要亲自去?”宁东明吃了一惊。
“你要是腿没断,你去也行,老家伙就听你小子的话。”村长横了儿子一眼,心里挺不是滋味,停了下,又说:“我带你三弟驾车去,村里的事情,你盯着点。”
宁东明觉得梅家大老爷居心不良,他爹出去也好,免得被梅氏利用,就特意叮嘱说:“您要是真想去的话,别跟继母说实话,不然,我怕她跟您闹,传出去又是个笑话。”
村长的一张老脸发黑,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回家连话都不跟梅氏说,翻箱倒柜的把梅氏藏起来的钱匣子拿出来,把里面的银票拿了一半,往身上一揣,叫上三儿子宁东宇,驾车出了村。
宁东乾到屋后菜园子里给他娘通风报信,等母子俩追去,连马车都看不到影子了。
梅氏认定村长拿了钱去贴补宁东明了,跑去找他闹。
接到三太叔公病重的消息,宁东明心情正烦躁,冲着宁东乾吼道:“还不把你娘拖回去,看她跟个疯子似的闹,你脸上很好看吗?”
宁东乾突然一阵心惊肉跳,有种面对二哥宁东刚的感觉,他可没少挨二哥的揍,此刻,他毫不怀疑要是不按大哥说的做,也会被胖揍一顿,赶紧把他娘拖回家了。到家之后,他才想到一个被忽略的问题:“宁东明那个瘸子,又追不上我,我干嘛要怕他呢?”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梅氏气得煽了儿子一耳光,又问他上次送的信是不是送到了,为什么到今天都没回音儿。
宁东乾在松林子边被宁湄装鬼吓昏了,信也被她拿走,可他并不知道,醒来就直接跑回家,怕挨娘的骂,就骗她说信己经收到了。此时,见娘问起,他索性说:“娘不如直接去找我大舅呗,说不定还能追上我爹,看他究竟去干嘛了。”
梅氏一听有道理,就往县里去了。
早在宁东和走之前,就交待过青娃爹,让他找人盯着梅氏。
青娃爹得知梅氏到了县城的梅府后,就来找宁东明,正好宁东明要去草桥镇药铺找云老,传消息给谢郎中,就请云老让调查梅府的人,顺便查一下梅氏去梅府干嘛。
江八安排人调查梅府的事,让云老跟宁东明说过,正好他说起这事,云老就说:“梅家是给京城姜家做事的,我们的人查到,有个疑似宁东和的人,被梅家派人押送到姜家在京郊的别庄。姜家家主是左将军姜风扬,跟江家是姻亲,一般情况下,用少主的名义,找姜家把人要过来,不是问题,就怕时间来不及了。”
同一时刻,江八也在给宁湄说同样的话。
马车里,弥漫着浓浓的药味,车厢中间有个小方桌,桌子中间嵌着小巧的炭炉,一般是煮茶的,由于三太叔公死活不肯就地养病,坚持带病赶路,在客栈提前熬了药,再用温壶带着挺麻烦的,宁湄就在马车上亲手熬药。
听了江八的话,宁湄脸色黑得快赶上熬出来的药汁了,她的牙咬得咯咯响,从牙间迸出一句:“该死的姜家!”
江八竟有心惊胆颤之感,莫名的替姜家捏了把冷汗。不知为何,他觉得被宁湄记恨上,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忙说:“小姐放心,属下己经跟京城那边联系,让他们截下疑似宁东和的那人,不管是不是,都要让他活着送来给小姐看。”
宁湄轻轻点头,说道:“你费心了。”
哪怕这四个字淡淡的,不带一丝感激的意味,江八也颇觉受宠若惊,一如他在主子江奕侠面前的感觉。所以,他对查找宁东和,也极为上心,下了马车之后,他又传令给京城方面,要求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截下疑似宁东和的人。
等待消息的时候,最令人煎熬,到了深夜,投宿在赤水河渡口边的赤水客栈,宁湄还一点睡意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