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奶奶请客的地方不在家里,还有墨水湖畔的别庄。大清早的,如柳就带了马车过来接,直接驶到山庄深处的红枫园。
到了园门口,如柳就把两边车帘掀起,宁湄看着车外一树一树的红枫如血,铺天盖地的枫叶随风飘舞,不觉看呆了:“太美了,果然是枫叶红于二月花,这枫叶太好看了,好久都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红枫了!”
宁湄说着,看着眼前如霞如火的红枫叶,眼泪夺眶而出。
穿越以前,妈妈还在世,爸爸也没有外心,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时候,自驾游来过这里,来过这个在后世变成公园一角的红枫园。
到后来妈妈出车祸身亡,爸爸的小三上位,她没有了家,心里唯一温暖的画面,就是这一园的红枫,如火一般燃烧的样子……
穿越过来,爹娘弥补了她心中的遗憾,几乎都没有想到过这个枫园,只是来到这里,她才明白,这里的红枫依旧,永远烙印在她的心里,如同火焰一样燃烧。
“真好,这里的红枫依旧好。”宁湄喃喃的说着,连自己都不明白在说什么,只是眼泪不停的涌出来。
“姑娘怎么了?”如柳问着,忙忙的拧了块湿帕子递给宁湄,唉,一会儿大奶奶看到宁姑娘满脸的泪,肯定得怪她没有侍候好,害宁姑娘受了委屈。
“我是触景生情,想哭了,没事的。”宁湄拿帕子抹了一把脸,情绪忽然低落了。她,其实还是惦着穿越前的爸爸,哪怕如今有爹有娘,到底跟爸爸还是有一段割舍不掉的父女之情,而且她一直弄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那样对待她和妈妈?
只是,再也回不去了,就如同这枫林依旧,一片一片的枫叶如雪片飘舞,一如当年她跟爸妈自驾游来时的情形,可是,不一样了。
同在一片枫林,却不在同一个时空,她要是这样说,会不会被当成疯子?
宁湄叹了口气,用湿帕子把脸擦干净了,一本正经的对如柳说:“有个算命瞎子说,要是我遇到枫叶林,就一定要痛哭一场,要不然就会有灾厄。”
如柳一惊一咋的叫道:“还有这样的事?那婢子要不通知大奶奶,换个地方摆酒吧。”
“那倒不用。”宁湄摇了摇头,又一本正经的说:“枫叶似火,没事过来哭一哭,水灭火,灾厄尽除,可保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平安顺遂。”
如柳将信将疑,到了红枫堂前,等宁湄等下车进去后,她拉了季大奶奶的梁嬷嬷,悄悄把刚才的事情说了,然后愁苦着小脸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我们大奶奶在这里哭一场,也能灾厄尽去就好了。”
“你傻呀,宁姑娘拿话搪塞你呢,她只是触景伤情。”梁嬷嬷嗔道,伸指戮了如柳脑门一记,又叹口气说:“要是眼泪管用的放在,大奶奶这阵子哭成泪人儿,也没见烦心事少几桩。唉。”
宁湄这时己经见着了季大奶奶,初时听了如柳的话,她还没觉得有啥,直到见了季大奶奶憔悴得不成人形,跟脱了水的瓜果似的,蔫得皮都晦暗无光,还带着斑点。
“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了?”宁湄失声叫道。
季大奶奶站在红枫堂的门口,看着宁湄走上台阶,脸上还能维持着微笑,只是听了她冲口而出的话,眼泪又要涌出来了,忙用帕子按了回去。
“我这阵子忙了些,累着了。”季大奶奶随口扯了个理由。
原本是不想多事的,只是看着季大奶奶这朵鲜花都要蔫死掉的样子,宁湄忍不住嘴欠:“你这样子,至于吗?”
季大奶奶瞅了如柳一眼,看这丫头往后一缩,心里顿时明白了。既然宁湄知道了内情,她也无所谓强撑着了,主动牵起宁湄的手,边往里走,边说:“不至于又怎样?九房那起子黑心的记恨我当时不肯松口,非要给我栽刺,她是长辈,我能说啥?”
“你傻了呀,你男人是被九房给害了,你还敢让九房的人近身侍候,你就是个傻子!”宁湄很不喜欢听到她这一派认命的语气,停了下,又给刺了句:“话说,你不是是嫌你男人活得长了啊,九房塞人进来,你都冷眼旁观。”
季大奶奶是个聪明人,听得眼里光影闪动,比起先时死气沉沉的样子,看着精神多了。只是想想,她又有些退缩:“不仅是九房老太太的意思,连我们老祖宗也特意交待了,家和万事兴。”
“你管她呢!”宁湄说了句,见季大奶奶露出苦笑,明白大家族的规矩重,或许还真不能不管。不过,办法就是比困难多嘛,她眼珠子转了转,又有了主意。
“圣人云,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是女人,气量狭小些,有什么不对啊!再说了,鸡蛋里还能挑着肉骨头,那四个女人有没有干点什么害你丈夫的事情,只有天知道了啊。”
这话一说,季大奶奶眼亮了,只是还有些迟疑:“这样好吗?”
梁嬷嬷在旁边说:“当然好了。”
说完,梁嬷嬷又给宁湄曲膝行礼,哽声道:“多谢姑娘的金玉良言,老奴这就去办。姑娘也请放心,这屋里的人都是大奶奶从娘家带过来的,不会走漏风声,就有什么事情,也保证不会牵连到姑娘身上。”
江奕侠来谢姑太太家蹭饭,才得知宁湄被季大奶奶请走了,又追过来,恰好听到梁嬷嬷的话,接了句:“走漏了风声也不怕,本少倒是想看看有谁想找事儿。”
声随人至,江奕侠的话说完,人也在宁湄身边出现,弄得季大奶奶好不尴尬,她一个内宅妇人,在红枫园里见男人,哪怕有宁湄在场,被外人知道,唾沫星子也能淹死她。可是她也不好赶江大纨绔走。
“你在这里不方便,等我吃完了饭,你再来接我吧,我有事找你。”知道季大奶奶的为难之处,宁湄直截了当的说。
江奕侠哪里肯走,但也不想惹得小萝莉发飙,想想说:“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去把文老头也叫上,再把你姑姑她们也叫来,算是季衡媳妇谢咱们的救命之恩,传出去也不怕有什么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