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可把宁东明气坏了,谢郎中忍俊不禁笑道:“兄弟,你心里来气儿,直接揍算了,跟这丫头讲道理,借你两张嘴都说不过她。”
“做人不能太谢姑父啊,我才帮您跟我姑合好了,这转眼就落井下石了。”宁湄悻悻的说着,身形一纵,跳到门口,一溜烟儿的跑了。
好了,亲事的余波算是暂时解除了,江家那边什么反应,她就不管了。
宁红姑主要是心病,跟丈夫和好如初,心情一好,病也很快好了,不用宁湄一家子在这里帮着照顾了。
宁湄刚回家,宁东乾就火急火燎的跑来找,说是他那帮朋友朝他要银子。
愣了一下,宁湄才想到是为抓了梅家人弄口供的那件事,她斜眼看他:“你那帮狐朋狗友还敢找你要银子?对了,我才回来,那件事最后官府是怎么处理的?”
宁东乾一拍手,气道:“还处理呢!被你祖父还有我爹搅和黄了,他好面子,说不能翻旧账,闹大了亲戚不好相处,私下把梅家人都放了,还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五叔现在是风箱里的老鼠,几头受气,梅家现在叫嚣要整死我,我那帮朋友说不给钱,就要废了五叔。你说说,要不是梅家人都被放了,他们敢这么嚣张嘛,我那帮朋友想要钱,也可以让他们去找梅家要。”
“也就是这件事白干了?”宁湄问道,后半句是问的她爹。
宁东明苦笑了一下。他爹把族里好几位老人都请出来说话,让他很有压力,只好选择息事宁人。
“那梅家人不是还写了供词的嘛,不会也毁了吧?”宁湄很不甘心的问,见爹迟疑了一下,她一伸手说:“把供词给我,我去县里告状。咱们打官司就求一口气,要是能弄来赔偿,全部给你那帮朋友。”
宁东明没说话,神情一黯,转身进了大门。
“哪能给他们,五叔也不能白干啊!”宁东乾一听急了。
宁湄心里烦着,没好气的说:“五叔啊,你要命还是要钱呐!你交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朋友,那天在山神庙,要不是我怕出什么秕漏过来看看,你那天就给他们灭口了。”
“灭口?”宁东乾吓得一哆嗦,声音都变了。
“是啊,要不是谢姑父的朋友刚好经过,我求了人家出手相助,明年的那天就是你祭日了,我都该到你坟头拔草了。”
宁湄继续吓唬一番,看五叔牙齿直打颤,觉得差不多了,就说:“五叔真是傻呀,交了那种朋友,就不要贪心,你跟他们是一伙的,跟大家分一样多,也不会招人眼红,上回也就不会被排挤在外,差点被打死了。”
“好侄女儿,五叔这些年没白疼你,还是你对五叔好。”宁东乾感动极了。
“谁让你是我亲叔呢,我不能见死不救啊。”宁湄厚着脸皮说,反正也不怕穿帮,那天打他那些狐朋狗友时,身法极快,那些人被打懵了,绝对没看清她的样子。
宁湄说着,话锋一转,又道:“对了,你那帮朋友起了黑心,没捞到好处,还挨了打,肯定不能善罢干休,现在白送他们钱的话,恐怕他们会得寸进尺,这样,你去跟他们说,没别的法子弄到钱,只能拿梅家人的供词去告状,官府能判赔的话,就所有人一起平分,干的话,大家还是兄弟,要不,他们就拿了你这条命去。”
宁东乾的脸色变了,吞了口唾沫说:“瘦猴的表姐夫是县衙的捕头,我要是不给他钱的话,他肯定会让他表姐夫出面搞我的。”
“你脑子进水了啊,我不是说了嘛,让他们拿供词告状去,他们在官府有人更好了,能让官府赔偿多少,都是他们的,你怕什么!”宁湄没好气的说。
“那就好。”宁东乾松了口长气,眼里又闪过一抹戾气:“我明早就去县里找瘦猴,等事情谈妥了,你再找你爹把供词拿到手啊。”
“我这边你不用担心。”宁湄挥挥手,转过身,嘴角慢慢渗出笑意,果然,就五叔那点子智商,一忽悠,准保往坑里跳,拦都拦不住啊。
貌似说,这么坑亲叔叔,她是有些不厚道了,可谁让他当年听到梅氏的毒谋,也不说给她爹透个口风儿,这是她爹命大,只断了腿,否则,早就化成一架白骨了,所以,就当是给五叔一个教训吧。
说来,五叔回回都能蠢出她的预计,就不知道这回还会不会出什么秕漏。不过,管他呢,让五叔这么上蹿下跳的闹腾几天,他娘,她的继祖母,该刺心了吧?
进了院子,宁湄的嘴角直到眉眼里都是笑意。
“回来了。”檐下的阴影里,传来宁东明的声音,透着些许紧张。
自家闺女的脾性,他太了解了,他知道她咽不下这一口气,可是如五叔公他们所说,那件事情掀出来影响太大,宁家村真要臭名远扬了,还有梅家到底是姻亲,这么大张旗鼓的整的话,让别村人怎么看,宁家一点亲戚情面都不讲,谁还敢跟宁家结亲?
这些话听得有些可笑,可他清楚,这是实情,但是自家闺女能听得进去吗,肯定不能!
唉,有个太聪明太有本事的闺女,也愁人。
宁湄“嗯”了一声,却不意外,知道爹一定会等着她。爹跟大多数的善良老百信一样,相信善恶有报,等着天道来惩罚恶人,而她虽然属于他们这一个阶层,灵魂却来自后世,认为公道需要自己去争取。
爹的顾忌,她懂,但并不认同。
隔着晦暗不明的光线,父女俩视线交汇,宁湄的目光平静,看着爹欲言又止的样子,就主动说:“爹是在担心,我五叔那个五毒俱全的混混子,能办成那种大事吗?”
宁东明忽然觉得狼狈得不行,嗓子有些发干,咳了两声说:“爹答应过叔公他们,那件事情就此作罢。”
“空口白牙的要我们就此作罢,他们凭什么?”宁湄问,话里透着愤怒,声音却是出奇的平静。
宁东明竟感受到莫名的压力,额头都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