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李沧所说的那个宅子,杨县令命衙役把整个宅子四面围住,免得有人翻墙跑了,然后问梅大老爷这个宅子是否给他儿子读书的宅子。
梅大老爷说不出话来,却是转头看向李沧,目光里都跟淬了毒一样。
很快,里面人听到动静,来开了门,出来一个满脸横肉的疤脸汉子,身体壮硕,神情不虞之极,使得本来就凶狠的外表透着一股子戾气。
“吵什么吵,吵魂呐!”疤脸汉子骂了一声,才注意到门外是衙役,微怔了一下,却也并不怎么放在心上,态度嚣张的说:“主人不在家,恕不接待!”
说完,他就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差点把走在前头急于将功补过的杨典史的鼻子给撞上。
“太猖狂了!”杨典史怒斥一声,一脚踹开门,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好的抄查文书,直接拍在疤脸汉子的脸上,“兄弟们,进去搜!”
杨典史这里一声令下,身后衙役们齐声应下,如狼似虎的冲出进去。那个大汉被文书盖在脸上,抓过来揉成一团,反手拍在杨典史的脸上。
这个疤脸大汉是个练家子,一巴掌拍在杨典史脸上,直接打了他一个踉跄,脚下不留神,滑了一下,倒栽在地上,后脑勺撞在门槛上,有血顺着门槛流出来。
有个小吏过来扶杨典史,糊了满手的血,顿时惊叫:“杨典史被打破头了,流血了!”
这一下算是油锅里溅进了火星子,杨县令顿时炸毛了:“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袭击官员,还有没有王法了!来呀,给本官把这个暴徒拿下,如若反抗,格杀勿论!”
疤脸汉子一看就是个有背景的,平素也是猖狂惯了,此时不仅不惧,竟然威胁道:“杨县令,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想杀我,你先摸摸自己的乌纱帽稳不稳。”
宁湄都想给点个赞了,太牛了,这货直接戮杨县令的肺管子,就算杨县令有所忌惮,也要跟他死磕下去,她都奇怪这货是不是江大纨绔安排的人了。
几个衙役冲上去想抓疤脸汉子,结果被他三拳两腿就给放翻了,又抄起旁边竖着的一根棍子,追向前面己经绕到影壁后的衙役们一顿暴打。
影壁后面是一个砖缝里长了杂草的院子,对着一间年久失修门窗都掉了漆的正屋,看着也不像是住了人的。疤脸汉子赤手空拳打得衙役们东歪西倒,躺在院子里的地上,而他守在正屋门前,横举长棍,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架势。
“谁敢再上前一步,老子就打爆他的脑袋!”疤脸汉子狞声喝道。
“反了,简直是反了!”杨县令气得七窍生烟,吼声震天,可惜手下衙役们太怂,连同杨典史都不敢上前。
杨县令不知是忘了,还是想让这个案子透明化,也没清场,宁湄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跟在后面进来,就看到一大群衙役畏缩不敢上前的样子,不由得摇头,再看梅大老爷的脸色己经大变,森白的牙齿紧咬着干裂的唇,充满血丝的双眼怒瞪着杨县令,一幅恨不能活吞了他的表情。
估计这个宅子里面别有洞天,一定是干系相当重大,梅大老爷很担心被杨县令发现这个宅子的秘密,她觉得有必要帮一帮那些衙役,拣起一颗石子,弹指击出。
整个场面乱哄哄的,那个凶神一样的疤脸汉子,没有听到石子飞来的破空声,猝不及防中,膝盖被石子洞穿,“啊”的一声惨叫,腿弯了下去。
无独有偶,离疤脸汉子最近的衙役被一股无形的劲力撞了一下,整个人扑出去,撞在疤脸汉子身上,直接把疤脸汉子扑倒在地。
杨典史跟衙役们一见,都一拥而上,把疤脸汉子按住五花大绑的捆了。
到了这时候,杨县令的额头也满是汗水了,说不上是气的,还是吓出的冷汗。他此时心里也难免后悔不该强出这个头,怕是要把梅大老爷的后台得罪狠了,只是如今骑虎难下,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希望江大纨绔不要过河拆桥,否则,他就要考虑致仕了。
走到内院,杨县令眼里闪过一抹惊意,以及无比的慎重。
跟破旧的外院截然相反,内院可算得上精美华丽了,而且别有洞天,地方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处处透着官家宅第的气派。
就算在这个院子查不到凶杀案的线索,只这宅子的建造及摆设僭越了,以梅大老爷的身份根本不够资格拥有这样的宅子,哪怕是杨县令这个级别的官员住了,也会被参上一本。
这个宅子可以肯定不是给死者梅立钧读书的!
杨县令不由得担心自己会冲撞了某位贵人,要是能退回去,他真想掉头走了算了。
他也是作死啊,神仙打架,他这个小鬼掺合进来,不是找死吗?他怎么就不能坐在县衙里等着,江大纨绔把证据收集好了交到县衙,他判了那个宁东明无罪,也不用揭开这个宅子的秘密,皆大欢喜,多好,真是不作不会死啊!
现在后悔也迟了,杨县令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来到华美的正厅里,让衙役们把宅子好好搜查一遍。
还没等杨县令把椅子捂热,就有一群衣冠不整的女人,被衙役们像是赶鸭子似的赶进了正厅,同时,衙役们还把十几个五花大绑的汉子扔在外面地上。
杨县令还没开始问话,看热闹的人群里就响起无数的惊呼与痛哭声。
“那不是你妹!”
“是你妹……啊,真是我大妹啊?”
“我外甥媳妇也在呢,她不是跟小货郎私奔了,是被抓来了!”
“杀千刀的禽兽啊,我闺女没有被拐子拐走,是被抓到这里来了!”
“姓梅的畜牲,老子要活剐了你!”
……
刹时间,人群沸腾了,好些人都扑了进来,纷纷扯住那些衣衫不整的女人们,抱头痛哭,凄惨绝伦。
宁湄看着也是怒火填膺,愤然骂了一声:“该死!”